暮春的午后,京城西市的茶馆里挤满了人。说书先生敲了敲醒木,唾沫横飞地讲着“傅将军北境大捷”的故事,可听众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——角落里,几个茶客正压低声音,窃窃私语。
“你们听说了吗?傅将军手握重兵,陛下都怕他三分呢!”
“何止啊!我听我在宫里当差的表哥说,陛下最近总召傅将军入宫,其实是想削他的权!”
“还有更邪乎的,说那个李参军,就是傅将军身边那个冷面谋士,根本不是傅将军的人,是陛下派去监视傅将军的!”
“真的假的?那李参军看着冷冰冰的,没想到是陛下的眼线啊!”
这些话像长了翅膀,很快就传遍了茶馆。有人半信半疑,有人添油加醋,还有人故意把话往外面传——没过多久,“傅槐初功高震主”“李子鳞是皇帝眼线”的流言,就像潮水一样,漫遍了整个京城。
将军府里,傅槐初的贴身亲兵拿着一张纸条,脸色凝重地走进书房:“将军,这是在西市茶馆里抄到的,上面写的都是关于您和李参军的流言。”
傅槐初放下手中的奏折,拿起纸条。纸条上的字迹潦草,却把流言写得活灵活现,甚至添了细节——说他“在北境私吞军饷”“拒不交出兵权”,还说李子鳞“每晚偷偷给宫里送信”“把傅将军的行军计划都告诉了皇帝”。
他看着纸条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这些流言太刻意了,漏洞百出,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散布的——不用想,肯定是皇后的娘家和王府余孽搞的鬼,目的就是离间他和李子鳞,离间他和皇帝。
“备车,去静园。”傅槐初把纸条揉成一团,扔进炉子里。火焰瞬间吞噬了纸条,留下一缕黑烟,像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。
静园的书房里,李子鳞正坐在窗边,对着一张漕运审计表发呆。表上的数据密密麻麻,他却有些心不在焉——早上亲兵汇报市井流言时,他表面平静,心里却莫名有些烦躁。不是因为被说成“皇帝眼线”,而是因为流言里提到“傅槐初功高震主”,让他想起了公主说的“鸟尽弓藏”。
“先生。”
傅槐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打断了李子鳞的思绪。他抬头时,正好看到傅槐初走进来,玄色锦袍上沾了些尘土,显然是赶路过来的。
“将军怎么来了?”李子鳞站起身,顺手把审计表叠好,放在桌上。他注意到傅槐初的眼底有些红血丝,显然是没休息好——最近为了漕运改革,傅槐初在军机处和各方势力周旋,每天只睡两个时辰。
“来看看你。”傅槐初走到桌边,拿起那叠审计表,翻开看了看。表上的数据标注得极其清晰,连小数点后两位都算得明明白白,旁边还有李子鳞用红笔写的批注:“此处需核对漕运司的原始账册,避免数据误差”。
他放下审计表,从袖袋里掏出一张新的纸条——是他让人重新抄录的流言,递给李子鳞:“看看吧,京城的流言,都传到这份上了。”
李子鳞接过纸条,快速扫了一眼。他的指尖在“李子鳞是皇帝眼线”那行字上停顿了一瞬,随即恢复平静:“流言概率73.5%,来源是王府余孽和皇后家族,目的是离间将军和我,以及将军和皇帝。”
“哦?先生还能算出概率?”傅槐初挑了挑眉,故意逗他,“那先生说说,这流言能影响多少人?”
“影响范围大概是京城的中层官员和市井百姓,约占京城总人口的21%。”李子鳞放下纸条,语气平淡,“高层官员知道这是离间计,不会相信;底层百姓只关心粮价,对流言兴趣不大;只有中层官员,既怕得罪将军,又怕站错队,容易被流言影响,进而在朝堂上动摇立场。”
傅槐初看着他冷静分析的样子,心里忽然松了口气。他原本还担心李子鳞会因为流言生气,或者怀疑他,现在看来,是他想多了——李子鳞永远这么理性,永远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。
“先生说得对。”傅槐初笑了笑,语气轻松了些,“不过我倒觉得,这流言挺有意思的。陛下若得先生,何须用此拙计?先生的智慧,可不是‘眼线’能比的。”
他的话里带着调侃,眼神却不自觉地变得认真,带着一丝探究——他想知道,在李子鳞心里,到底是怎么看待“皇帝”和“他”的。
李子鳞没有错过傅槐初眼神里的探究。他沉默片刻,道:“将军不必在意流言。流言的生命周期通常是七天,七天后,百姓会被新的话题吸引,官员也会看到漕运改革的成效,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。”
“我当然不在意流言。”傅槐初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的雪叶兰。叶片在阳光下泛着亮,显然是被精心养护过的——李子鳞虽然有洁癖,却把这盆花照顾得很好,每天都会用细布擦叶子,十天浇一次水,从不间断。
他忽然转过身,看着李子鳞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:“先生,我问你个问题。”
“将军请说。”李子鳞抬头,迎上傅槐初的目光。
“若陛下真欲招揽先生,许你高官厚禄,让你脱离我麾下,首接为朝廷效力,先生当如何?”
这句话像一颗石子,投进了平静的湖面。李子鳞的身体僵了一瞬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桌角的布巾——那是他用来擦桌子的,每天都会洗得干干净净,叠得方方正正。
他低头,看着布巾上的纹路,沉默了几秒,才抬起头,语气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:“基于当前信息,留在将军身边,我的生存效率和环境舒适度综合指数最高。”
傅槐初的心猛地一跳。他知道李子鳞会用“数据”“效率”来回答,却没想到他会加上“环境舒适度”——在李子鳞的字典里,“环境舒适度”从来都是指“干净”“安静”“不用费心应对人际关系”,可现在,这个词似乎有了新的含义。
“只是因为‘效率’和‘舒适度’?”傅槐初追问,声音有些发紧。他想听到更多,想听到李子鳞说“因为我信任你”“因为我不想离开你”,哪怕只是一句。
李子鳞的耳尖微微泛红,别过脸,看向窗外的雪叶兰:“将军是个好上司,能提供我需要的研究环境,不会干涉我的工作,还会保护我——这些,都是陛下给不了的。”
他没有说“信任”,也没有说“在意”,却用最理性的语言,表达了最真实的想法。傅槐初看着他泛红的耳尖,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,像被阳光晒过一样。
“先生倒是坦诚。”傅槐初笑了,眼底的红血丝似乎都淡了些,“不过先生放心,只要有我在,就不会让陛下把你从我身边抢走。”
李子鳞没有回应,只是默默地走到桌边,给傅槐初倒了杯茶。茶是江南新茶,是傅槐初昨天让人送来的,说“这茶清淡,适合先生”。他倒茶的动作很轻,茶水刚好倒到杯沿下一分,不多不少,符合他的强迫症。
傅槐初接过茶杯,喝了一口。茶水温度刚好,口感清甜,和他上次在静园喝的一样——李子鳞总是能记住他喜欢的温度,甚至不用他说。
“对了,先生。”傅槐初放下茶杯,语气忽然变得严肃,“宫里传来消息,陛下最近身体不太好,昨天在御书房晕倒了,太医说要静养,暂时不能处理朝政。”
李子鳞倒茶的手顿了顿,抬头看向傅槐初:“陛下晕倒?是真的生病,还是……”
“不好说。”傅槐初摇摇头,“皇后己经以‘陛下静养’为由,暂代朝政,还召了她的娘家侄子入宫,接管了部分御林军——情况有些复杂。”
李子鳞沉默了。他知道,皇帝病重是朝局变动的信号,皇后肯定会趁机夺权,而傅槐初作为“功高震主”的将军,必然会成为皇后的眼中钉。漕运改革还没完成,流言又在传播,现在皇帝又病重,所有的矛盾都在这一刻集中爆发,接下来的京城,恐怕不会太平。
“将军要小心。”李子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,“皇后肯定会借‘陛下病重’为由,对你动手,比如收回你的兵权,或者给你安上‘谋逆’的罪名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傅槐初看着李子鳞担忧的眼神,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,“不过我己经做好了准备,军机处有几位老臣支持我,御林军中也有我的人,皇后想动我,没那么容易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倒是先生,你要注意安全。皇后肯定会先从你下手,毕竟你是我的‘左膀右臂’,只要把你除掉,我就少了一个重要的智囊。”
“我会注意的。”李子鳞点点头,“院子里的机关我都调试好了,亲兵也加了岗,皇后的人进不来。”
傅槐初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忽然想起在边关时,李子鳞也是这样,在他出征前,会把军营的防御安排得妥妥当当,让他没有后顾之忧。他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李子鳞的肩膀——动作很轻,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。
“有先生在,我放心。”
李子鳞的身体僵了一瞬,却没有躲开。他能感受到傅槐初指尖的温度,透过衣袍,传到肩膀上,暖暖的,让他莫名有些心慌。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鞋尖,声音很小:“将军也是,要保护好自己。”
傅槐初看着他泛红的耳尖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——想把他拥进怀里,想告诉他“我喜欢你”,想让他知道,他不是只把他当成“谋士”,而是当成……最重要的人。
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。他知道李子鳞不喜欢太亲密的接触,知道李子鳞需要时间适应,所以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李子鳞的肩膀,然后收回手,语气恢复平静:“我该回将军府了,还要处理军机处的公文。先生有什么事,随时派人找我。”
“好。”李子鳞点点头,送傅槐初到院门口。
傅槐初走出静园时,回头看了一眼。李子鳞还站在院门口,素白的衣袍在春风里轻轻飘动,像一朵安静的云。他挥了挥手,李子鳞也轻轻挥了挥手—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挥手送别,以前总是傅槐初挥手,他只是点头。
傅槐初的心里忽然甜甜的,像吃了蜜一样。他知道,李子鳞虽然理性,虽然不善表达,但心里是在意他的,是信任他的。这种在意和信任,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他觉得珍贵。
回到将军府后,傅槐初立刻召集幕僚,商议应对皇后的对策。他看着案上的漕运改革方案,想起了李子鳞在静园里认真分析数据的样子,想起了李子鳞担忧的眼神,心里忽然充满了力量。
他知道,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,会有很多明枪暗箭,会有很多阴谋诡计,但只要有李子鳞在,只要他们继续并肩作战,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。
而静园里,李子鳞站在院门口,看着傅槐初的马车消失在街角,心里依旧有些心慌。他回到书房,拿起那张流言纸条,扔进炉子里。火焰吞噬了纸条,也吞噬了他心里的烦躁。
他走到窗边,看着那盆雪叶兰。叶片上的阳光渐渐移动,照在他的手背上,暖暖的。他伸出指尖,轻轻碰了碰叶片,忽然觉得,有傅槐初这样的“好上司”,有这样一个能让他安心研究的环境,其实也挺好的。
只是他不知道,这种“挺好”的感觉,正在慢慢变成更深的东西,像静园里的藤蔓,悄悄缠绕住他的心,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,彻底绽放。
而宫里,皇后正坐在凤椅上,听着心腹汇报流言的传播情况。“娘娘,流言己经传遍京城了,很多中层官员都开始动摇,甚至有人在朝堂上暗示傅槐初应该交出兵权。”
皇后满意地点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很好。接下来,就等着陛下‘病重’的消息发酵,然后再找个机会,给傅槐初安上‘谋逆’的罪名——到时候,没有了傅槐初,那个李子鳞,也就不足为惧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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