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清沅攥着窗沿的手紧了紧,指节抵在冰凉的木头上。小翠的呼吸声贴在耳边,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:“小姐,要不…… 咱们叫人吧?”
“别出声。” 苏清沅按住她的嘴,目光扫过院墙上的青苔 —— 方才那声闷响,应当是有人从墙头摔了下来。这人若是冲着胭脂铺来的,叫人反倒会打草惊蛇。
她摸出妆匣里的银簪握在手里,轻轻推开房门。夜露打湿了布鞋,寒气顺着鞋底往上爬。离黑影还有几步远时,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,混着草木的湿气。
“谁?” 她低喝一声,银簪尖对着黑影。
黑影动了动,挣扎着抬起头。月光照亮他的脸 —— 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,额角破了个口子,血糊了半张脸,身上的粗布短打被撕得歪歪扭扭。看到苏清沅,他眼里突然亮了亮,哑着嗓子说:“二…… 二小姐?我是…… 陈默先生派来的。”
陈默?苏清沅想起那个深夜潜入账房的落魄账房先生,心猛地一沉。
“他让你送什么?”
小厮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,递过来时手都在抖:“先生说…… 让您看这个。他本想亲自来,可…… 可被人盯上了,只能让我绕路过来……”
苏清沅接过油布包,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东西,像是账本。刚要追问,小厮突然 “哎哟” 一声捂住肚子,脸色白得像纸:“我…… 我被打了一棍,怕是撑不住了……”
小翠连忙跑回屋拿药箱,苏清沅扶着小厮往廊下坐,瞥见他后腰的衣料上,沾着片暗紫色的花瓣 —— 是府里只有柳氏院里才种的绣球花。
“打你的人穿什么衣服?”
“黑…… 黑衣服,蒙着脸……” 小厮疼得牙打颤,“他们追了我三条街,我慌不择路才翻了这墙头……”
苏清沅解开油布包,里面果然是本账册,封皮写着 “天启五年秋收支”。她指尖刚碰到纸页,就听见街上传来马蹄声,还有人在低声呵斥 ——“仔细搜!那小崽子肯定跑不远!”
小厮吓得一哆嗦,往柱子后缩:“是他们!小姐,您快藏起来!”
苏清沅把账册塞进怀里,对小翠道:“把他扶进后厨的柴房,用草垛盖好。” 又摸出块碎银塞给小厮,“委屈你先躲躲,天亮我就送你走。”
小厮攥着银子点头,被小翠半扶半搀地往后厨去。苏清沅刚把院角的血迹用沙土盖好,就听见敲门声,力道重得像是要把门砸烂。
“里面的人听着!我们是府衙的捕快,奉命搜查逃犯!”
苏清沅理了理衣襟,打开门。门口站着西个穿皂衣的汉子,腰间佩着刀,为首的满脸横肉,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,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:“二小姐?这深更半夜的,可有看见个小厮跑进来?”
“捕快大哥说笑了。” 她侧身让他们进门,语气平静,“铺子刚打烊,我和丫鬟正要歇息,没见什么小厮。”
那捕快往院里扫了圈,目光停在槐树底下的沙土上:“那是什么?”
“方才泼的洗脚水,结冰了怕滑。” 苏清沅面不改色,“若是大哥不信,尽可搜查。只是这铺子里都是胭脂水粉,碰坏了怕是赔不起 —— 定北侯府的夫人才在这儿订了货呢。”
提到定北侯府,捕快的脸色缓了些。他们在院里转了圈,踢了踢柴房的门,见锁得严实,又闻着满院的脂粉香,实在不像藏人的地方,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关上门的瞬间,苏清沅后背的汗都凉透了。她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,转身往后厨跑 —— 那本天启五年的账册,还在怀里发烫。
柴房里,小翠正给小厮包扎伤口。苏清沅借着油灯翻开账册,刚看了两页,指尖就僵住了。
账册里记的不是胭脂铺的账,是国公府的 —— 准确说,是当年府里私下运出的一批粮草,数量足有五千石,收货方写着 “北疆某部”,落款处的朱砂印,竟是苏承的私章。
天启五年秋,正是北疆战事最紧的时候。朝廷三令五申严禁私运粮草,苏承却敢冒这个险?
她翻到最后一页,发现夹着张字条,是陈默的字迹:“夫人知此事,以账要挟,令公爷罢黜林氏(原主生母)管家权。林氏欲查粮草去向,次年春‘意外’身故。”
油灯的火苗 “噼啪” 跳了下,映得苏清沅的脸忽明忽暗。原来生母不是病死的,是被柳氏害死的。而父亲…… 他为了掩盖私运粮草的事,竟对发妻的死坐视不理?
“小姐?” 小翠见她脸色不对,小声唤道。
苏清沅合上册子,指节捏得发白。她终于明白陈默为什么要冒死送账册来 —— 这不仅是生母的死因,更是能掀翻国公府的惊天秘密。
就在这时,柴房的窗户突然被人敲响,三下轻,两下重,像是某种暗号。小厮吓得一缩脖子:“是…… 是陈先生的暗号!”
苏清沅走到窗边,刚推开条缝,就见一道黑影从墙外翻进来,落地无声。月光照在他脸上,正是陈默,只是眼下乌青,嘴角还带着伤。
“二小姐,快走!” 陈默的声音压得极低,“我把账册偷出来的事被柳氏发现了,她正派兵马来抄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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