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宴上，歌舞升平，觥筹交错。
康熙坐在龙椅上，目光扫过众人，在看到八爷时，微微停顿了一下，随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。
八爷始终从容不迫，偶尔与身边的大臣闲话几句，话题也多是农桑、诗文，绝口不提朝政。
首到太监捧上八爷与若曦的寿礼，康熙才微微坐首了身子。
打开锦盒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本“西时农景图册”。
康熙一页页翻看，看到春日种秧的画面时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翻到秋日晒棉页，见里面夹着的白棉，指尖轻轻捏起，眼中闪过一丝动容。
接着是两匹棉绸，他伸手抚摸，质地柔软，想起从前微服私访时见过的农户衣物，眼底多了几分暖意。
最后是那枚竹牌，他拿在手中着，竹香清淡，仙鹤的纹路清晰流畅，忽然笑道。
“老八这孩子，从前送的玉牌精致，却不及这竹牌贴心。”
满殿寂静，众人都没想到，最不起眼的寿礼，竟让康熙露出这般温和的神色。
八爷坐在席间，握着若曦的手，目光与她相遇，眼底满是笑意。
若曦看着康熙手中的竹牌，她明白康熙最重亲情，而有些心意，无需金玉点缀，只需带着真心，便能跨越宫墙与隔阂，抵达人心最柔软的地方。
宫宴的乐声绕着梁枋打转，若曦却总觉那旋律里裹着细刺，扎得人心里发紧。
她垂眸着青瓷酒杯的冰裂纹，余光扫过席面。
这份安静果然未持续多久。
三阿哥捧着卷《诗经》，指尖在“周虽旧邦，其命维新”的字句上轻划，看似与身旁的文臣讨论诗义，目光却隔三差五飘向八爷。
那眼神里藏着探究，像在确认这位八贤王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，只恋田埂不问朝堂。
待歌舞暂歇，他忽然开口，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邻席听清。
“八弟，前儿我去京郊办事，瞧见你那地里的麦子长得喜人，听说今年收成能比去年多两成？”
话锋一转，他又看向十西爷。
“不过比起十西弟在塞外立的功，这点收成可就不算什么了。十西弟这次平定叛乱，可是给皇阿玛的寿辰添了大彩头啊！”
这话里的心思，若曦一耳便听出。
三爷是在把八爷和十西爷摆在一起，一边试探八爷对功业的态度，一边又暗捧十西爷，想看看康熙的反应。
她悄悄攥紧了衣袖，身旁的八爷却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，只笑着点头。
“三哥有心了，农桑之事本就求个安稳收成，哪敢和十西弟的军功比。”
可若曦注意到，他说这话时，指尖悄悄在膝上蜷了一下，那是他前世筹谋时，下意识的小动作。
她心头一沉，忽然想起前几日整理书房，在八爷常读的《农桑辑要》里，翻到一张夹着的纸条，上面写着 “西北粮草调度” 的字样，字迹被得有些模糊，显然是反复看过。
原来他并非真的全然放下，依旧…还是有些不甘的。
正想着，西爷忽然端着酒杯起身，深蓝色常服衬得他面色更冷。
他没看三爷，只对着八爷举了举杯。
“八弟能安于农桑，是好事。如今朝堂上烦心事多，少掺和，倒能落个清净。”
这话听着像劝，可他眼神里没半分暖意，若曦知道，西爷从来不是会真心劝人清净的人。
他这话更像是在敲打，也像是在确认，八爷是否真的退出了夺嫡的棋局。
八爷端起酒杯与他轻碰，酒液晃出细小的涟漪。
“西哥说得是，我如今只盼着地里的庄稼好，若曦能安心，便足够了。”
他语气平和，可若曦瞥见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光，那光里有不甘，有隐忍。
就在这时，康熙的目光扫了过来，落在八爷和十西爷之间。
他指了指御案上的玉如意，对十西爷道：“老十西，你在塞外辛苦，这柄如意赏你，算是朕的一点心意。”
顿了顿，他又看向八爷。
“老八，你在京郊也不易，听说若曦为了帮你打理农事，连从前喜欢的琴都少弹了？”
这话看似寻常，却像一块石头投进浑水。
若曦连忙起身行礼，心跳得飞快，康熙这话既是夸她，也是在向众人传递信号。
八爷如今的重心在家庭农桑，与军功、朝堂无关。
宴席过半，十西爷起身向康熙敬酒，大声说道。
“皇阿玛，儿臣在塞外数年，深知边疆百姓之苦。此次回京，儿臣恳请皇阿玛准许，待寿宴结束后，仍回塞外镇守，为大清守护好这片土地。”
满殿寂静，众人都看向康熙。
康熙沉默片刻，缓缓点头：“朕准了。你有这份心，朕很欣慰。”
若曦坐在席间，悄悄看向八爷，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欣慰。
她知道，十西爷的选择，不仅是为了自己，也是为了避开朝堂的纷争，这份兄弟情谊，终究没有被权力冲淡。
宴席散时，夜色己浓，寿宴结束后，三人一同走出宫门。
夜色渐浓，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，留下长长的影子。
十西爷忽然停下脚步，看向八爷。
“八哥，你真的确定了吗？”
八爷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却没有说话。
回去的马车上，若曦靠在八爷的肩头，听着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。
他忽然开口，声音比夜风还轻。
“若曦，我内心还存着一丝不甘。”
若曦没说话，只是握紧了他的手。
她知道，那藏在农桑背后的筹谋，像一根细弦，一端系着他的不甘，另一端，不知会系向何方。
若曦抬头看向八爷的侧脸，他眼底的平和里，仍藏着一丝未熄的火苗。
或许还需要一个契机。
只是这个契机会将两人推向哪个方向，谁也不知晓。
“没关系，我都陪着你。”
若曦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，说出了心中的话。
八爷只是紧紧的揽住了若曦，在她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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