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清宫的金砖地被晨光映得发亮，却照不透满殿沉沉的气压。
太子跪在中央，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阴影里泛着冷光，他刚被御史参了私收官员贿赂，字字句句都像淬了冰的针，扎得人头皮发麻。
康熙坐在龙椅上，手指轻叩着扶手，目光扫过阶下的阿哥们。
大阿哥站得笔首，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，眼底的精明几乎要溢出来，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弹劾的折子背后有他在推波助澜。
八爷立在左侧，月白锦袍衬得他愈发沉静。
他垂着眼帘，仿佛对眼前的风波漠不关心，只有紧攥着朝珠的手指，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若曦的叮嘱还在耳畔：“东宫风紧，慎言。十爷口无遮拦，需多提点。”
果然，十爷站在八爷身侧，脸涨得通红，几次想迈腿上前，都被八爷不动声色地用袍角挡了回去。
前世就是这时，十爷口无遮拦地说话，被康熙怒斥 “结党营私，罔顾君父”，连带着八爷也被猜忌了许久。
“老十有话要说？”康熙忽然开口，目光落在十爷身上。
十爷猛地抬头，嘴唇动了动，却见八爷朝他极轻微地摇了摇头。
他梗着脖子憋了半天，终究只是哼了一声：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大阿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，随即又被冷笑取代。
他转向康熙：“皇阿玛，儿臣以为，太子身为储君，理应以身作则，如今闹出这等事，怕是难服众望…”
话未说完，西爷忽然出列：“大哥此言差矣。御史参奏之事尚未查清，仅凭一纸奏折便定太子的罪，未免太过草率。”
他声音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。
“儿臣请皇阿玛彻查此事，还太子一个清白，也给百官一个交代。”
八爷抬眼看向西爷，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，又迅速错开。
若曦站在殿角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，西爷这步棋走得极妙，既不得罪太子，又在康熙面前显了公正，反而衬得大阿哥急功近利。
康熙沉吟片刻，道：“老西说得有理。此事交由宗人府和刑部共同查办，限三日内给朕结果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众阿哥，“你们都退下吧，老八留下。”
众人行礼告退，十爷路过八爷身边时想再一次张口，八爷只是按了按十爷的肩，没有说话。
殿内只剩下康熙、八爷和侍立的若曦。
康熙看着八爷：“方才老十那模样，是你拦着他？”
“十弟性子急，怕说错话惹皇阿玛生气。”
八爷垂眸道，“而且儿臣也认为此事蹊跷，确实该先查清再说。”
康熙点点头，没再追问，转而说起了其他事。
若曦端着刚沏好的茶上前，路过八爷身边时，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腕上的梅花玉镯停了一瞬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。
她退回角落，望着君臣二人的身影被烛火拉成长长的影子，忽然发现这一世没有十爷的莽撞，风波看似平息，实则底下的暗流更急了。
大阿哥的野心，西爷的隐忍，八爷的筹谋，都像埋在土里的炸药，只待一个火星，便能炸得惊天动地。
而她这枚看似不起眼的棋子，竟在不知不觉间，成了各方势力暗中留意的存在。
若曦轻轻着玉镯，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，只要和任何一位阿哥扯上关系，那么九子夺嫡之事自己就无法置身事外，往后的路，怕是要比前世更难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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