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州 “恒昌号” 的盈利数字旁，还贴着粮商送来的合作意向书。
依附乡绅的名单上，有两位还是江南有名的望族。
这些都是八爷这几年一点点攒下的势力，是他在储位之争中能站稳脚跟的底气。
若曦端着参茶走进来，见八爷神色凝重，便知他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，轻声道。
“胤禩，皇阿玛最忌结党。如今商号盈利激增、乡绅依附增多，咱们得尽快收敛。不如遣散部分依附的地方乡绅，就说民生之事己稳，无需过多助力。商号那边，也减少与粮商的主动合作，免得落人口实。”
八爷猛地抬头看向若曦，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和，反倒透着几分明显的不甘。
他将账本重重拍在案上，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郁。
“收敛？这些乡绅，是我去年治水时亲自登门请的。这些商号，是我顶着与民争利的闲话，一点点扶持起来的。如今粮价刚稳，民心刚聚，就要我把这些都推开？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望着院中海棠树的枯叶被风吹落，语气里满是怅然。
“你还记得吗？前年我在朝堂上被太子刁难，是江南乡绅联名递折为我说话。去年商号资金周转不开，是粮商主动垫资，才让‘夏耕贷’顺利推行。现在皇阿玛一道旨意，我就要把这些都断了？”
若曦捧着参茶，走到他身边，声音放得更柔。
“胤禩，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心血。可你想想，皇阿玛连收粮局都要收回，连私产流向都要查，就是怕你势力太大。”
“若是咱们还抱着这些不放，只会让他更猜忌。到时候别说这些乡绅商号，怕是连我们自己都要保不住了。”
“我不甘心！”
八爷转过身，眼中闪过一丝少见的锐利。
“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百姓？治水、平粮价，哪一样不是为了朝廷？可就因为得了些民心，就要被这般提防？”
他想起早朝时康熙那道 “回户部当差” 的旨意，想起十西爷说 “皇阿玛怕您势大” 的话，胸口像堵着一团闷火。
“难道非要像太子那样荒怠，像老西那样只懂查账，才能让皇阿玛放心？”
若曦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，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，却能让他稍稍冷静。
“不是要你学谁呀，是要你懂‘分寸’。皇阿玛是君，咱们是臣。他是父，咱们是子。君父的猜忌，从来不由道理分说。”
“你遣散乡绅，不是断了联系，是暂避锋芒。你减少商号合作，不是弃了根基，是为了保住更多。留得青山在，薄荷小鱼鱼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日后才有机会再聚起来，你说呢？”
她顿了顿，从袖中取出一张纸，上面是她拟的遣散名单，只圈了几位近期刚依附的乡绅。
“你看，我只选了刚依附的几位，那些与你有过深交的，咱们只是暂不往来，等风头过了，还能再联系。商号那边，也不是完全停了合作，只是不再主动拓展，守住现有的便好。”
八爷盯着那张名单，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名字，眼中的不甘渐渐淡了些。
他知道若曦说得对，帝王的猜忌从来容不得半分侥幸。
可想到自己辛苦攒下的势力要这般收缩，想到那些真心拥护他的人要被推开，心中还是像被针扎般疼。
他接过若曦手中的参茶，一饮而尽，温热的茶汤滑入喉咙，却没驱散心中的凉意。
良久，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带着几分妥协。
“就按你说的办。明日让账房拟章程，遣散乡绅时，多给些谢礼，别让人家觉得咱们薄情。商号那边，也跟粮商说清楚，是朝廷有令，暂避风头，不是咱们有意疏远。”
八爷重新走到案前，看着账本上那些熟悉的名字，指尖轻轻划过，像是在与自己的心血告别。
他知道，这场储位之争，从来都由不得他意气用事。
收敛锋芒，不是认输，是为了能在这条难走的路上，走得更久一点。
只是那份不甘，像根细刺一般，轻轻扎在心头，时刻提醒着他。
在帝王的制衡术里，连真心为民，都要藏着几分小心翼翼…
而此刻的养心殿，夜色己深，康熙还在批阅奏折。
案上摊着三份奏折，分别是八爷、西爷与太子近年的政绩总结。
康熙拿起八爷的奏折，上面“治水垫付私产二十万两”“推行粮价公示制，惠及百姓百万”的记录，被他用朱笔圈出。
他转头对侍立在旁的李德全道。
“老八这几年，办的实事确实多，民心也足。”
李德全躬身道：“八贝勒心怀百姓，是大清之福。”
康熙却轻轻摇了摇头，指尖在“百姓称八贤王”的字句上停顿片刻，语气带着几分复杂。
“皇子得民心是好事，可民心太盛，朝堂便不稳了。”
他放下奏折，拿起西爷的奏折，上面“核查军饷，严惩贪腐”的记录，显得中规中矩。
“老西虽不如老八得民心，却也稳重。”
李德全不敢接话，只能默默垂首。
康熙望着窗外的月色，眼神渐渐深沉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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