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漫过山神庙的破屋顶时,木婉清终于睁开了眼睛。
最先闯入感官的是松针的清香——山风卷着雾霭从屋顶的破洞钻进来,混着供桌上干草的气息,驱散了她昏睡前残留的藤妖腥气。她动了动手指,发现自己躺在铺着干草的供桌上,手腕上被藤蔓勒出的红痕己经消肿,只剩下淡淡的印记,胸口的闷痛也减轻了许多,只有喉咙还干得发紧。
“醒了?”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庙门方向传来,木婉清猛地转头,只见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背对着她站在晨光里,身形挺拔如松,墨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,发梢还沾着晨雾的水珠。他手里拿着一个水囊,正微微侧身递过来,脸上却被庙门的阴影遮住,只能看到清晰的下颌线和紧抿的薄唇。
是他!木婉清的心跳骤然加速——她还记得昏迷前,就是这个男子挡在她身前,背后浮现出半透明的白虎虚影,那股威严又纯净的力量,让她莫名安心。她撑着供桌坐起来,接过水囊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,只觉得一片冰凉,像是刚从寒潭里捞出来的玉石。
“多谢公子相救。”木婉清轻声道谢,低头拧开水囊喝了一口,温热的水滑过喉咙,缓解了干渴。她抬起头想看清男子的面容,却发现对方己经转过身去,重新望向庙外的晨雾,语气平淡:“举手之劳,不必多谢。影藤妖己除,你若无碍,尽快离开这里——附近的妖气还未散,恐有其他精怪过来。”
他的声音里没有多余的情绪,既不热情也不疏离,却让木婉清心里泛起一丝疑惑——这个男子的声音,总觉得在哪里听过,还有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、类似松针与暖阳的气息,像极了她小时候在乔家后山闻到的味道,却又更冷、更沉,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。
“敢问公子高姓大名?”木婉清追问,她想记住救命恩人的名字,更想弄清这股熟悉感的来源,“若日后有机会,木家定当报答。”
男子没有回头,只是抬手拂去衣袖上的雾珠,声音依旧平淡:“不必记挂,我只是恰巧路过。你若要走,现在便是时候了——往东南方向走,半个时辰后能到青溪镇,那里有修士驻守,相对安全。”
他的话像是在驱赶,却又带着隐晦的提醒,木婉清心里的疑惑更深,却也知道再追问下去不会有结果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,发现之前攥在手里的《地脉图》还在,只是边角被露水打湿,上面标注的“雾隐山”位置格外清晰——那是她接下来的目的地,也是之前在驿站听到影藤妖提到的“祭祀地脉”的可能地点。
“那我便不打扰公子了。”木婉清整理好衣襟,将水囊递还给男子,“此恩木婉清记在心里,若他日相见,定有报答。”她朝着男子的背影微微屈膝行礼,然后转身朝着庙外走去,脚步虽还有些虚浮,却依旧坚定。
走到庙门口时,木婉清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——玄色锦袍的男子依旧背对着她站在晨光里,雾气在他周身缭绕,像一层朦胧的纱,让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遥远。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:这个男子,会不会和乔允翊的失踪有关?他身上的力量如此特殊,若乔允翊是遇到了他,或许……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木婉清压了下去。她现在没有证据,只能先去雾隐山调查,若能找到祭祀地脉的线索,或许就能弄清乔允翊的下落。她深吸一口气,转身走进晨雾里,身影很快被漫山的雾气吞没。
庙内,白琥听到木婉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,才缓缓转过身,看向供桌旁的断墙——那里的干草微微晃动,乔允翊正从墙后走出来,眼眶微红,手里还攥着一片从木婉清衣襟上掉落的、绣着木家纹样的丝帕。
“她走了。”白琥的声音很轻,目光落在乔允翊手里的丝帕上,“你的心思,我知道,但现在不是相认的时候——你的血脉会吸引精怪,她跟着我们,只会更危险。”
乔允翊点点头,却没有松开手里的丝帕。丝帕上还残留着木婉清常用的兰花香,让他想起小时候在乔家花园,木婉清教他叠纸鸢的场景——那时候她总是笑着叫他“允翊弟弟”,说等他长大了,要一起去看城外的桃花。可现在,他不仅没能赴约,还让她因为自己的失踪而受辱、遇险,甚至连相认都不敢。
“我知道。”乔允翊的声音带着哽咽,他将丝帕小心翼翼地折好,放进怀里,“我只是……看到她手腕上的伤,心里难受。若不是我,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。”
白琥走到他身边,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——动作比之前更轻,像是在安慰,又像是在鼓励:“她不是温室里的花,从她决定独自调查开始,就己经比你想象的坚强。你现在要做的,是尽快帮我恢复力量,找到净化地脉的方法,只有解决了黑藤妖王,才能真正保护她,保护所有人。”
乔允翊抬起头,看着白琥眼底的坚定,心里的愧疚渐渐被决心取代。他攥紧怀里的丝帕,又摸了摸装着地脉灵晶的水晶盒,深吸一口气:“你说得对,我们现在就去雾隐山,找到道士说的那位隐士,尽快查明真相。”
白琥点点头,转身朝着庙外走去。乔允翊跟在他身后,走到庙门口时,却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——晨雾己经散去些,阳光透过松枝洒在地上,形成斑驳的光影,木婉清离开的方向空荡荡的,只剩下风吹动树叶的“沙沙”声。
就在这时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——是木婉清!乔允翊心里一紧,赶紧躲到庙门后的柱子旁,白琥也下意识地侧身隐入阴影里。
木婉清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不远处的山道上,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玉瓶,正是之前白琥喂她吃清灵丹的瓶子——想来是她走了一段路后,发现自己身上多了这个瓶子,特意回来送还。她站在庙门口,疑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庙内,轻声喊道:“公子?你还在吗?你落下了东西。”
庙内静悄悄的,只有风吹过破屋顶的声音。木婉清皱了皱眉,走进庙内仔细查看,供桌上的干草还保持着她躺过的形状,地上散落着几片松针,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。她走到庙门后的柱子旁,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——那是乔家常用的熏香味道,乔允翊的书房里,常年燃着这种香。
“允翊弟弟?”木婉清的心跳骤然加速,她猛地转头看向柱子后,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墙壁和地上的一片落叶。她蹲下身,捡起落叶旁的一小块玉佩碎片——玉佩是暖白色的羊脂玉,上面刻着半个“允”字,正是乔允翊小时候戴过的那块长命锁的碎片!
“允翊弟弟,是你吗?”木婉清的声音带着颤抖,她拿着玉佩碎片,朝着山道的方向跑去,一边跑一边喊,“你在哪里?你是不是遇到危险了?你出来啊!”
乔允翊躲在柱子后,听着她的呼喊声越来越远,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。他想冲出去告诉她“我在这里”,却被白琥死死按住肩膀。“不能出去!”白琥的声音压得极低,“她现在情绪激动,会引来精怪!你若真的想保护她,就必须忍住!”
乔允翊咬着牙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他看着木婉清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,手里的玉佩碎片似乎还带着她的温度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,连一句“我没事”都不能说。
白琥看着他的样子,心里也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。他知道这种“擦肩而过”的痛苦,却也明白,这是目前唯一能保护木婉清的方式。他松开乔允翊的肩膀,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:“擦干净眼泪,我们该走了。雾隐山的隐士不会等我们太久,黑藤妖王的人也随时可能追上来。”
乔允翊接过帕子,擦干净眼泪,将怀里的丝帕和玉佩碎片紧紧攥在一起。他深吸一口气,转身跟着白琥走出山神庙,朝着雾隐山的方向走去。阳光己经完全升起,驱散了晨雾,山道上的露珠反射着金光,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愧疚与坚定——他暗暗发誓,等解决了所有危机,一定要亲自找到木婉清,向她坦白一切,无论她是否原谅自己。
而山道的另一头,木婉清拿着玉佩碎片,站在晨光里,心里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——乔允翊一定还活着,而且救她的那个玄色锦袍男子,肯定和乔允翊在一起!她握紧手里的玉佩碎片,又看了一眼《地脉图》上的雾隐山,眼神变得更加坚定:“允翊弟弟,等着我,我一定会找到你,查明所有真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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