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郑的夜，总像被墨浸透。
苏秦背着昏迷的张仪，跟着阿离，在鬼市的巷子里穿梭。雨刚停，石板路上还积着水，倒映着昏黄的灯笼光。阿离走在前面，脚步很轻，像片被风吹起的叶子，手中的骨笛不时轻点地面，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像是在与黑暗对话。
“还有多远？”苏秦低声问。背上的张仪很沉，伤口的血透过衣服，浸湿了他的肩膀，血腥味在夜空中弥漫。
“前面就是。”阿离指了指前方一座破旧的宅子。宅子的门半掩着，门口挂着个生锈的铜锁，锁上刻着半只玄鸟。
苏秦走进宅子，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腐叶的气息，角落里堆满了废弃的陶罐。阿离走到院中的一口古井旁，伸手在井沿上摸索着，很快，她找到了机关，随着一阵“嘎吱”声，井壁缓缓打开，露出一条向下的密道。
“下去吧。”阿离率先走进密道，手中的骨笛发出淡淡的白光，照亮了前方的路。
密道很窄，只能容两人并肩通过，墙壁上爬满了青苔，脚下的石板路有些湿滑。苏秦背着张仪，小心翼翼地跟在阿离身后，耳边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张仪微弱的呼吸声。
“这条密道通往‘九渊’分坛？”苏秦问。
“嗯。”阿离点头，“当年我离开‘九渊’时，就从这里出去的。这里的机关只有我和坛主知道，现在坛主死了，应该没人能发现我们。”
苏秦没再说话，他想起牛山上张仪为了保护残片，被“锁魂火”烧伤的样子，心里一阵刺痛。他不知道“蚀骨蛊”有多难治，更不知道等他们找到解药，张仪还能不能醒过来。
走着走着，密道突然变宽，前方出现一扇石门，石门上刻着完整的玄鸟图案，鸟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宝石，在骨笛的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。
阿离将骨笛抵在玄鸟的眼睛上，宝石发出一阵嗡鸣声，石门缓缓打开。门后是个巨大的石室，石室里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：泡在药水里的异兽肢体、刻满符文的青铜鼎、还有用铁链吊着的人皮灯笼……
“这就是‘九渊’的宝库。”阿离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，“坛主当年说，这里藏着能改变天下格局的秘密。”
苏秦环顾西周，目光落在石室中央的一座石台上。石台上放着个黑色的盒子，盒子上刻着复杂的纹路，纹路里散发着淡淡的蓝光。
“那是什么？”苏秦问。
阿离走到石台旁，伸手摸向盒子：“不知道，坛主从来不让我碰。或许……里面装着解药。”
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盒子的瞬间，盒子突然发出一道强光，将整个石室照得亮如白昼。苏秦下意识地闭上眼，等他再睁开时，发现石室里的景象变了——不再是阴森的宝库，而是一片熟悉的竹林，竹林里有座茅屋，茅屋前站着个熟悉的身影。
“师父？”苏秦愣住了。站在茅屋前的，竟是他和张仪的师父，鬼谷先生。
鬼谷先生转过身，看着他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：“苏秦，你终于来了。”
苏秦的眼眶瞬间红了：“师父，您怎么会在这里？这里不是‘九渊’的分坛吗？”
鬼谷先生没回答他的问题，只是看向他背上的张仪：“把他放在床上吧，他的伤，我来治。”
苏秦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将张仪背进茅屋，放在床上。鬼谷先生走到床边，伸手搭在张仪的脉搏上，眉头微微皱起：“‘蚀骨蛊’，没想到‘九渊’居然用这种阴毒的东西。”
说着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，喂进张仪嘴里：“这是我炼制的‘清心丹’，能暂时压制蛊毒。但要彻底解毒，还需要一味药引。”
“什么药引？”苏秦问。
鬼谷先生看着他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：“你的血。”
“我的血？”苏秦愣住了，“为什么是我的血？”
鬼谷先生没说话，只是走到茅屋的角落，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一块染血的布帛，递给苏秦：“你还记得这个吗？”
苏秦接过布帛，布帛上的血迹己经干涸，变成了暗红色，但上面的字迹还依稀可辨——是他小时候写的字，歪歪扭扭的，写着“苏秦张仪，一生兄弟”。
“这是你们小时候在鬼谷的东西。”鬼谷先生说，“当年你们离开鬼谷，我就一首留着。后来我发现，你的血与这布帛上的血有某种联系，只要你的血滴在上面，就能唤醒一些被封印的记忆。”
苏秦看着布帛，又看看昏迷的张仪，突然明白了：“您是说，张仪的蛊毒，与我们的过去有关？”
鬼谷先生点了点头：“不错。‘九渊’的首领，与你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他当年设下这个局，就是为了引出你们体内的某种力量。而你的血，或许就是解开这个局的关键。”
苏秦深吸一口气，咬破手指，将血滴在布帛上。血滴在布帛上，瞬间渗了进去，布帛上的字迹突然发出一道红光，紧接着，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苏秦笼罩，他的眼前闪过无数画面：小时候与张仪在鬼谷的日子、下山后各自的经历、还有……在洛阳老宅遇到的面具人，他终于看清了面具人的脸，那竟然是……
“怎么会……”苏秦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，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。
就在这时，张仪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，从床上坐了起来。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，看着苏秦和鬼谷先生，像是不认识他们。
“张仪，你醒了？”苏秦连忙走到他身边。
张仪看着他，嘴唇动了动，却突然吐出一口黑血，倒了下去。
“不好，蛊毒发作了！”鬼谷先生脸色大变，“苏秦，快把你的血给他！”
苏秦来不及多想，再次咬破手指，将血喂进张仪嘴里。奇怪的是，张仪的身体像是本能地排斥他的血，刚喂进去，就被吐了出来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苏秦心急如焚。
鬼谷先生皱着眉头，看着张仪：“看来他体内的蛊毒己经与他的血脉融合，你的血不仅解不了毒，还会刺激蛊毒发作。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其他办法，否则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石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，紧接着，石门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，无论阿离怎么用力，都打不开。
“不好，我们被关在这里了！”阿离的声音带着焦急。
苏秦看着昏迷的张仪，又看看紧闭的石门，心里涌起一股绝望。他不知道“九渊”的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他们，更不知道在这绝境中，他们还能不能找到解药，解开所有的秘密。
新郑的夜，依旧像被墨浸透，没有一丝光亮。而在这座地下石室内，一场生死较量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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