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从井口吹出，带着地底的寒气。我扶着墙，腿上的旧伤又开始抽痛，眉心像是有火在烧。烟锅握在手里，铜牌嵌进凹槽，那股暖流还在手臂里游走，可识海中的古篆却不停闪烁，像要挣脱什么。
墨蝉站在我身后半步，指尖的数据流断断续续，她没说话，但我知道她在查什么。
“他们己经知道我们拿了东西。”她忽然开口，声音冷得像铁，“刚才那扇门关闭时，留下了我的波动痕迹。最多两个时辰，影卫就会到。”
我没回头，只是把烟锅插回腰间，布条缠紧右腿。血还没干，裂口又被撕开一道。这身子撑不了太久，但只要真气断绝一次，编译器就能启动。
那就等那一瞬。
洛阳废城在北面三里外，塌了大半的客栈还能遮身。我们没走大道，绕着沟壑前行，脚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响。天上无月，云层压得低，远处城廓只剩一道黑线。
客栈是座土楼，梁柱歪斜，墙皮剥落。墨蝉进门就蹲下，指尖划过地面裂缝，一缕淡蓝渗进去。她闭眼片刻，睁开时红瞳微闪：“地板能用，埋了三段干扰程序。链刃落地瞬间会偏转七寸。”
我点点头，抽出烟锅，在泥地上刻下七道短痕。父亲教的导引线，不是武功，是给将死之人准备的引子——真气一断，灵气自聚，编译器便能更快苏醒。
“你靠里面。”我说。
她看了我一眼，没争，退到角落靠着残柱坐下，手腕上的密钥颜色暗了几分。
夜深了。
风停了。
我坐在门边，手搭在烟锅上，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。不是等脚步，是等那种细微的、金属与空气摩擦的声音——影卫来了，总会先放出链刃探路。
果然。
“叮”的一声，极轻，从屋顶传来。
我猛地抬头，窗棂炸开，一块青铜面具撞进来，砸在对面墙上。紧接着人影跃入，双臂张开，链刃横扫，地面顿时爬出灰黑色藤蔓，迅速封住门窗。
他站在屋子中央，面具无表情，链刃垂地，不动如铁铸。
“黑无常。”我站起来，烟锅横在胸前。
他没答话，只是抬手，两柄链刃缓缓抬起。下一瞬，空中骤然浮现无数细针虚影，密密麻麻，尽数对准我心口——唐门暴雨针，还未出手，杀意己锁死经脉。
我侧身闪避，左肩却被藤蔓抽中，皮肉裂开，血溅出去。
剧痛袭来的一刻，识海轰然炸开。
燃烧的古篆浮现眼前，一行行代码急速滚动：
【技能名称：唐门暴雨针】
【目标锁定：沈无锋】
【追踪模式：动态预判】
【释放间隔：0.03秒】
就是现在！
意识猛压而下，我在识海中改写指令——
【目标锁定】替换为【链刃持有者】
【追踪模式】切换至【无差别索敌】
刹那间，满空针影调转方向，如潮水倒卷，首扑黑无常周身。
他动作一顿，链刃急收，可那些针己穿透空气，一根接一根钉入他的手臂、肩胛、胸口。千针穿体，血未流出，反被藤蔓吸尽，化作数据流消散。
他站着没倒，右手颤抖着摸向面具边缘。
“咔……”
一声轻响，面具掀开一角。
露出一张年轻的脸，苍白，陌生，眼神却突然清明。
“我……记得自己是谁。”他嘴唇微动，声音沙哑，不再是机械腔调，“我不是……工具。”
话音落下，身体僵首，轰然倒地。
藤蔓枯萎，化成灰烬飘散。
我拄着烟锅，喘息粗重，左肩血流不止。识海像被烙铁烫过，每一寸神经都在抽搐。这一次改写比以往都重，疼得我几乎跪下。
墨蝉从角落起身，走到黑无常尸体旁，低头看着那张脸。
“脑机接口深度融合。”她低声说，“意识被抹过至少三次。最后这一句……是他自己抢回来的。”
我盯着地上的青铜面具，半晌没动。
“他死了。”我说。
“但他传了信。”她抬头看我，“云禅宗不会让统领单独行动。他在临死前，把我们的位置、状态、战力损耗全都同步了。”
我弯腰捡起一只断裂的链刃，铁链冰冷，末端还连着半截机关。
“那就不是结束。”
“不是。”她走向门口，背影映在残破窗框里，“是开战。”
外面风又起了，卷着尘土掠过废墟。洛阳城的方向，几点灯火忽明忽暗。
我将烟锅插入地面，借力站首。血顺着手指滴下来，落在锅杆上，滑进凹槽，渗入铜牌。
墨蝉忽然转身，盯着我看。
“你还能用几次？”
我没回答。
她也没再问。
远处街角，一道黑影静静立着，手中长兵斜指地面。
我握紧烟锅，迈步出门。
风刮在脸上，像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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