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沼对岸的树林里，寻踪蛊的嘶鸣还没散。
谢缕站在岸边，指尖夹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寻踪蛊，那虫子翅膀扇动着，发出极细微的“嗡”声，朝着树林深处飞去——刚才躲在树后的寨里人，在听到寻踪蛊的警告声后，己经悄悄退走了。他收回手，看向身边的楼观雪，语气平淡：“他们走了，是寨里的阿叔，可能是寨老派来劝我的，没有恶意。”
楼观雪点点头，目光扫过树林深处——雾气己经完全散了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，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看起来平静无波，可他总觉得，刚才那些人的眼神里，除了劝阻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，像是在害怕什么。
“我们走吧，尽快离开这里。”谢缕率先迈步走进树林，肩上的布包随着脚步轻轻晃动，里面的药罐偶尔碰撞，发出细碎的“哐当”声。他走得很快，脚步轻盈，像是常年在山林里行走的鹿，几乎不会留下痕迹。
楼观雪紧跟其后，背包上还沾着毒沼的泥水，沉甸甸的。他能感觉到，离开毒沼后，胸口的闷痛减轻了不少，左臂的金线也恢复了之前的淡金色，不再发烫——看来沼气确实是蛊毒的诱因，远离之后，定蛊针的效果又回来了。
树林里很安静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鸟叫。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，踩上去软软的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。谢缕走在前面，时不时停下脚步，指尖掠过路边的灌木，像是在确认方向。他从袖口放出一只寻踪蛊，那虫子在空中盘旋了一圈，朝着左前方飞去，“它能感应到婆婆留下的气息，前面应该有线索。”
楼观雪没说话，只是默默跟着。他看着谢缕的背影，靛蓝色的苗服在阳光下泛着淡光，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，露出光洁的额头。这个少年虽然话少，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找到方向，像是这片山林的一部分，天生就知道哪里有危险，哪里有希望。
走了大约一个小时，谢缕突然停下脚步，眼神亮了起来：“到了。”
楼观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只见前方的树林突然变得稀疏，露出一片残破的石墙——那是一处古代祭祀遗址，石墙己经坍塌了大半，上面爬满了藤蔓和苔藓，只有中央的石台还保持着大致的形状，上面刻着繁复的虫纹，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色。
“这是婆婆笔记里提到的‘虫祭台’，是巫咸国用来祭祀蛊神的地方。”谢缕快步走到石台前，伸手拂去上面的落叶和灰尘，指尖轻轻划过那些虫纹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，“婆婆说过，这里藏着去蛊冢的线索，她以前来过这里，还留下了标记。”
楼观雪走到他身边，仔细观察着石台上的虫纹——那些纹路很复杂，像是某种文字，又像是蛊虫爬行的轨迹，有些地方己经磨损得看不清了，只能隐约辨认出几个模糊的符号。他掏出手机，打开手电筒，照亮石台上的纹路，眉头微蹙：“这些符号有点像战国时期的巫蛊文，但又多了些苗疆的元素，应该是巫咸国的文字。”
“嗯，婆婆的笔记里有记载，巫咸国的文字是‘虫书’，每个符号都对应一种蛊虫，组合起来就是句子。”谢缕从布包里拿出婆婆的笔记，翻到其中一页，上面画着几幅虫书的图案，和石台上的纹路有几分相似，“你看，这个符号是‘蛊’，这个是‘冢’，组合起来就是‘蛊冢’。”
楼观雪凑过去，看着笔记上的图案，又对比石台上的纹路，眼睛突然亮了：“没错！你看这里，”他指着石台上的一个符号，“这个符号在中原的古墓里见过，是‘方向’的意思，后面跟着的这几个虫纹，应该是坐标！”
两人蹲在石台前，一个对照笔记辨认虫书，一个根据盗墓经验解读符号，配合得异常默契。谢缕的学习能力很强，楼观雪只解释了一遍中原符号的含义，他就能快速对应到虫书里，很快就辨认出了石台上的大部分文字。
“‘蛊冢在东，藏于雾谷，虫门为钥，血脉为引’。”谢缕轻声念出解读出的句子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激动，“雾谷！是东边的‘迷雾谷’，婆婆的笔记里提到过，那里常年被雾气笼罩，有很多古老的蛊虫，很少有人敢去。”
楼观雪点点头，心里也松了口气——终于确定了蛊冢的方向，只要找到迷雾谷，就能找到解蛊的希望，也能帮谢缕找到他的婆婆。他站起身，活动了一下蹲得发麻的腿，看向谢缕：“迷雾谷离这里有多远？我们需要准备什么？”
“大概要走两天，路上要经过‘蛇林’和‘枯骨崖’，都是危险的地方。”谢缕也站起身，将笔记放回布包里，“需要准备更多的草药和蛊虫，还要带足够的水和食物——迷雾谷里的水不能喝，有‘水蛊’，食物也很少，只能靠我们自己带。”
楼观雪点点头，刚想说话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“簌簌”声。他瞬间警惕起来，手摸向腰间的匕首，回头看去——只见一只通体翠绿的蛇，正从石墙的缝隙里爬出来，吐着信子，眼睛盯着他们，蛇头上有一道红色的纹路，看起来剧毒无比。
“小心！是‘赤头蛊蛇’，有剧毒，被咬到会立刻麻痹。”谢缕的反应很快，从袖口放出几只碧磷蛊，绿色的虫子瞬间飞到蛇的周围，发出“嗡”的声。赤头蛊蛇似乎很怕碧磷蛊，身体僵了一下，想要退回石缝，却被碧磷蛊拦住了去路。
楼观雪趁机抽出匕首，快步上前，对准蛇的七寸，狠狠刺了下去。匕首锋利，瞬间刺穿了蛇的身体，绿色的血液溅了出来，落在地上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，地面上的落叶瞬间被腐蚀成黑色。
“处理掉，别留下痕迹。”谢缕走过来，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，倒出一点白色的粉末，撒在蛇的尸体上。粉末遇到蛇的血液，立刻开始燃烧，发出淡蓝色的火焰，很快就将蛇的尸体烧成了灰烬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焦糊味。
楼观雪看着他熟练的动作，心里有点惊讶——这个少年虽然看起来清冷，却对处理这些毒物得心应手，显然是常年和蛊虫打交道练出来的。他收起匕首，看向谢缕：“这里怎么会有赤头蛊蛇？是自然生长的，还是有人放的？”
“应该是自然生长的。”谢缕摇摇头，眼神扫过周围的石墙，“虫祭台周围的土壤里有蛊虫的气息，适合蛊蛇生存，而且这里很少有人来，它们能安全长大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不过刚才那只蛊蛇，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动了，才会出来攻击我们。”
楼观雪的眉头皱了起来——难道还有其他人在这里？他刚才在解读残碑的时候，注意力太集中，没注意周围的动静，要是真有人跟踪，他们现在的处境就危险了。
“我放寻踪蛊查一下。”谢缕看出了他的担忧，从袖口放出几只寻踪蛊，黑色的虫子在空中盘旋了一圈，朝着西周飞去，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“寻踪蛊能感应到活人的气息，要是有人，它们会回来警告。”
两人站在石台前，等待着寻踪蛊的消息。阳光渐渐升高，照在石墙上，将藤蔓的影子拉得很长，看起来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。楼观雪靠在石墙上，拿出水壶，喝了一口水，目光扫过周围的树林，心里依旧警惕——黑狼的人还没解决，寨里的人又态度不明，现在要是再出现第三方势力，情况就更复杂了。
过了大约十分钟，寻踪蛊回来了，它们没有发出警告声，只是安静地落在谢缕的肩膀上，轻轻蹭了蹭他的衣领。谢缕松了口气：“没人，应该是刚才我们解读残碑的时候，动静太大，惊动了蛊蛇。”
楼观雪点点头，心里的警惕也放松了些。他走到石台前，再次看向上面的虫纹，突然发现石台的角落，有一个很小的标记——那是一个简单的虫形图案，和谢缕婆婆笔记里的标记一模一样！
“谢缕，你看这里！”他指着那个标记，语气有点激动，“这是不是你婆婆留下的？”
谢缕快步走过来，看到那个标记时，眼睛瞬间亮了：“是！这是婆婆的标记！她每次去危险的地方，都会留下这个标记，告诉别人她来过这里，也告诉自己，要活着回去。”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标记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，“她真的来过这里，说不定，她就是从这里去的迷雾谷。”
楼观雪看着他的样子，心里有点发酸。这个少年从小到大，只有婆婆一个亲人，现在为了寻找婆婆，不惜闯过毒沼、虫祭台，还要去更危险的迷雾谷，这份执念，让人心疼。他伸出手，轻轻拍了拍谢缕的肩膀，语气很轻：“别担心，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，她那么厉害，肯定会等着我们。”
谢缕抬起头，对上楼观雪的目光。阳光落在楼观雪的脸上，他的眼神很温柔，没有平时的冷漠和警惕，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。谢缕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，他连忙移开目光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然后转身走到石墙旁，开始收拾东西：“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，吃点东西，然后就出发去迷雾谷，争取在天黑前赶到蛇林外围。”
楼观雪点点头，也开始收拾东西。他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，递给谢缕：“吃点吧，刚才消耗了不少体力，后面还有很多路要走。”
谢缕接过饼干，小口吃了起来。他很少吃这种外面的食物，觉得有点干，却也没说什么，只是慢慢吃着。楼观雪看着他，突然想起之前在木屋里，谢缕给自己施针时的样子，还有在毒沼里，自己陷入幻觉时，谢缕抓着自己手腕的温度，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。
“谢缕，”楼观雪突然开口，打破了沉默，“你以前，除了寨里和这里，还去过别的地方吗？”
谢缕抬起头，摇摇头：“没有，寨里的人很少出去，婆婆说，外面的世界很复杂，有很多坏人，容易受伤。”他顿了顿，看向楼观雪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，“你呢？你去过很多地方吧？中原的古墓，还有别的地方？”
“嗯，去过很多地方。”楼观雪笑了笑，想起自己之前的盗墓经历，“中原的汉墓、唐墓，西北的沙漠古墓，还有东南亚的丛林古墓，每个地方的古墓都不一样，有的机关重重，有的藏着很多宝贝，也有的，藏着很多危险。”
“那外面的世界，是什么样子的？”谢缕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，像是一个孩子在听大人讲童话故事，“有很多高楼吗？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吗？”
楼观雪看着他好奇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：“外面的世界有很多高楼，比寨里的吊脚楼高很多，还有很多汽车、火车，能很快到达很远的地方。也有很多人，有的好，有的坏，不像寨里这么简单。”他从背包里拿出手机，打开相册，里面有他之前在各地拍的照片，“你看，这是北京的故宫，这是上海的外滩，还有这是西北的沙漠，都很漂亮。”
谢缕凑过来看，眼睛里满是惊讶。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奇怪的建筑，还有这么大的沙漠，照片里的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，和寨里的苗服完全不一样。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手机屏幕，像是在触摸一个全新的世界：“这些地方，真的存在吗？看起来好远。”
“真的存在，以后有机会，我带你去看看。”楼观雪的语气很轻，却带着一丝承诺，“等我们找到你婆婆，解了我的蛊毒，我就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，去故宫、外滩，去沙漠，让你看看不一样的风景。”
谢缕抬起头，对上楼观雪的目光。他的眼神很认真，不像是在开玩笑。谢缕的心跳又漏了一拍，他连忙移开目光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然后低下头，继续吃饼干，只是耳朵尖，悄悄红了。
楼观雪看着他的样子，忍不住笑了。这个少年虽然看起来清冷，却很单纯，很容易脸红，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，却又比谁都勇敢，比谁都执着。
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，两人收拾好东西，准备出发。谢缕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指南针，递给楼观雪：“这个你拿着，婆婆说，外面的人都用这个辨方向，比看太阳和树木更准。”
楼观雪接过指南针，愣了一下——这个指南针很旧，外壳是铜制的，上面还有一些磨损的痕迹，显然是用了很多年的，应该是谢缕婆婆的东西。他抬头看向谢缕，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：“这是你婆婆的？你把它给我，你怎么办？”
“我不用，我能通过蛊虫和树木辨方向，比指南针还准。”谢缕笑了笑，这是楼观雪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意义上的笑，不是之前的礼貌或敷衍，而是发自内心的，很轻，却很干净，像阳光落在雪上，“你拿着，万一我们走散了，你也能找到方向，不会迷路。”
楼观雪看着他的笑容，心里突然觉得很暖。他握紧手里的指南针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：“好，我们不会走散的，我会一首跟着你。”
两人并肩走出虫祭台，朝着东边的迷雾谷走去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，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，像是两条紧紧相依的线，再也不会分开。
走了大约一个小时，谢缕突然停下脚步，眼神变得警惕起来：“前面有动静，是蛇的声音，应该快到蛇林了。”他从袖口放出几只碧磷蛊，绿色的虫子在空中盘旋了一圈，朝着前方飞去，“碧磷蛊能驱赶普通的蛇，但是遇到蛊蛇，还是要小心。”
楼观雪点点头，握紧了腰间的匕首，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。他能听到，前方的树林里，传来一阵细微的“簌簌”声，像是有很多蛇在爬动，在寂静的树林里，格外吓人。
“走吧，小心点，跟着我的脚步，别踩错地方。”谢缕率先迈步向前，脚步很轻，几乎不会发出声音。楼观雪紧跟其后，目光紧盯着前方，手里的匕首也握得更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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