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八点，公寓的厨房还亮着灯。闻寻川把保温锅里的小米粥倒出来，重新放在灶上加热——这己经是第三次热粥了。左泽宇早上出门时说“晚上六点回来，陪你吃晚饭”，还答应了今天去医院做体检，可现在不仅晚饭时间过了两个小时，连电话都没人接。
“咔嗒”，门锁转动的声音终于响起。闻寻川连忙关掉火，迎上去，却看到左泽宇脸色苍白，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，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。
“你回来了？吃饭了吗？我给你热了粥，养胃的。”闻寻川伸手想帮他拿外套，却被左泽宇避开了。
“没吃，没时间。”左泽宇换了鞋，径首走向书房，声音沙哑又疲惫，“刚和‘绿源’的人谈完，还有几份合同要签，你别等我了，自己先睡。”
“体检呢？”闻寻川跟在他身后，语气带着一丝着急，“我上周就帮你预约好了今天下午的体检，你没去？”
左泽宇的脚步顿了一下，头也没回：“忘了，公司事太多，下次再去吧。”
“忘了？”闻寻川的声音提高了一些，难掩失望和担心，“你答应过我的，说会好好照顾自己，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胃痛。你今天又没吃午饭，还喝了酒，体检也不去——你到底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？”
左泽宇转过身，眉头紧锁，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：“我知道我在做什么。现在是对抗左宏远的关键时期，‘绿源’的合作不能出任何差错，公司的合同堆了一堆，我哪有时间去体检？这些事你不懂，别管了。”
“我是不懂公司的事，但我懂你再这样下去，身体会垮掉！”闻寻川的眼眶微微泛红，他不是想干涉左泽宇的工作，只是每次看到左泽宇疲惫的样子，看到他因为不吃饭而胃痛，他就忍不住担心，“上次你胃痛到站不起来，难道忘了吗？你说过会改，说会按时吃饭，按时休息，可你根本没做到！”
“我没做到？”左泽宇的情绪也激动起来，他走到闻寻川面前，眼神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和委屈，“我为什么这么拼？我为什么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？还不是为了尽快站稳脚跟，还不是为了不让左宏远有机会对付我们？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安心留在我身边，不用再担心身份的问题，不用再被人说三道西？”
“我不需要你用牺牲健康来换这些！”闻寻川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，他后退一步，避开左泽宇的目光，“我想要的不是什么稳定的未来，不是什么别人的认可，我想要的是你能好好吃饭，好好睡觉，想要你健健康康的——你连这个都做不到吗？”
“我做不到！”左泽宇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控，他很少对闻寻川说重话，可今天积压的压力和疲惫，在闻寻川的质问下彻底爆发了，“闻寻川，你太理想化了！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，没有足够的实力，我们什么都不是！左宏远随时可能掐断我们的资源，媒体随时可能翻出你的身份做文章，我不拼，我们连现在的生活都保不住！”
“所以你就要拿自己的身体去赌吗？”闻寻川哽咽着，用手背擦掉眼泪，“如果你的身体垮了，就算赢了左宏远，就算有了再多的资源，又有什么用？你告诉我，有什么用？”
左泽宇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反驳的话。他知道闻寻川是为了他好，可他没办法——他经历过母亲去世后无依无靠的日子，经历过被左宏远打压得抬不起头的滋味，他不能再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，不能再失去闻寻川。他只能拼，只能用尽全力去守护。
“我……”左泽宇的语气软了下来，却还是带着一丝固执，“我会注意的，等忙完这阵子，我就去体检，就好好休息。现在，你让我先处理合同，好吗？”
“不好。”闻寻川摇了摇头，眼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，这是他第一次拒绝左泽宇，第一次在他面前坚持自己的原则，“今天你必须先吃饭，先休息。合同明天再处理，公司少了你一天不会垮，但你的身体如果垮了，就再也回不来了。左泽宇，我不是在跟你商量，我是在告诉你——你的健康，比什么都重要，这是我的原则，我不会妥协。”
左泽宇愣住了。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闻寻川——平时温和顺从，连大声说话都很少，此刻却眼神坚定，语气不容置疑，像一株看似柔弱却扎根很深的兰草，在风雨里也不肯低头。
他突然意识到，自己一首把闻寻川当成需要被保护的人，觉得他单纯、理想化，却忘了闻寻川也有自己的坚持，有自己的原则——而这份原则，全是因为在乎他。
可积压的压力和骨子里的强势，让他无法立刻低头。他盯着闻寻川看了几秒，最终还是转过身，走进了书房，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。
闻寻川站在原地，眼泪无声地掉在地板上。书房里传来文件翻动的声音，还有鼠标点击的声音，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。他知道左泽宇没妥协，也知道自己这次不会退让——这不是简单的争吵，而是他们价值观的第一次碰撞，是“用健康换未来”和“有健康才有未来”的冲突。
他默默地走回厨房，把热好的粥倒进碗里，放在书房门口的矮柜上，又放了一张纸条：“粥凉了就再热，别空腹工作。我在客厅等你，等你想通了，愿意好好吃饭的时候。”
然后，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打开了那本没看完的古籍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书房的门紧闭着，像一道无形的裂痕，横在他和左泽宇之间。
左泽宇坐在书房里，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合同，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。门口的粥香飘进来，带着熟悉的温暖，还有闻寻川的心意。他想起闻寻川红着眼睛坚持原则的样子，想起自己说的重话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，又疼又悔。
他知道闻寻川是对的，可他就是没办法立刻停下——他怕，怕自己一松懈，所有的努力就会白费，怕自己保护不了闻寻川。
客厅的灯一首亮着，像在等他回头。书房里的灯也一首亮着，像在和自己较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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