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令下得又急又乱。
平安领了将令，匆匆点齐一万骑兵，冲出了大营。
然而，冲出去之后，他就懵了。
去哪？
目标在哪？
大帅只说，截住燕贼。
可燕军神出鬼没，行踪不定，上哪儿截去？
平安带着一万骑兵，像没头的苍蝇，在旷野上转悠了两天。
人困马乏，士气低落。
他们不知道，自己的一举一动，早就落入了朱棣的眼中。
一片小山包后。
朱棣举着千里镜，嘴角挂着一丝冷笑。
“鱼儿上钩了。”
他身边，一名剽悍的将领舔了舔嘴唇。
“王爷，下令吧！”
“我兀良哈三卫的儿郎，早就等不及了！”
朱棣放下千里镜。
“去吧。”
“记住罗先生的话，打得过就打，打不过……就让他们投降。”
“喏！”
将领领命而去。
下一刻，大地开始微微震动。
地平线的尽头，无数面黑色的狼头大旗，从烟尘中钻了出来。
“是兀良哈三卫！”
平安的副将发出了嘶吼。
蒙古精骑中的王牌，草原上的狼群！
平安脸色煞白。
“迎敌！快！结阵迎敌！”
命令是下达了。
可他手下的南军骑兵，早就被前两天的传言搅得心神不宁。
此刻再见到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兀良哈骑兵，哪里还有半点战意？
“轰！”
黑色的铁骑撞上了南军仓促组成的阵型。
几乎是一触即溃。
南军的阵型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，无数士兵被撞得人仰马翻。
兀良哈的骑兵们发出兴奋的嚎叫，弯刀挥舞。
然而，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一个声音在战场上空回荡。
“燕王有令！降者不杀！”
“放下武器！过来登记！管饭！”
这声音仿佛有魔力。
还在犹豫抵抗的南军士兵，听到“管饭”两个字，身体猛地一颤。
“叮当。”
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兵器。
紧接着，兵器落地的声音，此起彼伏，连成了一片。
“我们降！”
“别杀了！我们投降！”
“燕王爷仁义！”
上万名南军骑兵，几乎没做像样的抵抗，就跪在地上，高举双手。
平安呆呆地看着这一切，如坠冰窟。
他想不明白。
为什么？
为什么五十万大军，会败给区区十五万燕军？
为什么他引以为傲的精锐，会如此不堪一击？
……
消息传回中军大帐。
李景隆整个人都瘫在了帅位上。
完了。
全完了。
平安的一万精骑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，就没了。
不是战死，是投降！
这比战败更可怕。
这意味着，他的军队，从根子上，己经烂了。
粮道被朱棣的小股部队不停骚扰，大营里人心惶惶，士气己经跌到了谷底。
他己经没有退路了。
“报！”
“大帅！燕贼主力，己至滹沱河对岸！”
李景隆猛地抬起头，眼中迸发出一丝狠厉。
“决战！”
“传我将令！全军出击！与朱棣在滹沱河，决一死战！”
他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，来洗刷所有的耻辱，来挽回摇摇欲坠的军心。
滹沱河畔。
两军对垒，旌旗蔽日。
朱棣立马于阵前，身披重甲，面沉如水。
罗深一袭青衫，立于他身侧，与这肃杀的战场格格不入。
“先生，李景隆被逼急了。”
朱棣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兴奋。
罗深微微一笑，拢了拢被风吹起的衣袖。
“狗急了才跳墙。”
“王爷，该放狼了。”
朱棣咧嘴一笑，抽出腰间佩剑，向前一指。
“兀良哈三卫！出击！”
“破其七营！而后诈败！”
“遵命！”
黑色的狼群，再次出动。
他们像一把尖刀，轻而易举地捅进了南军松软的阵线。
一个！
两个！
……
七个！
南军的七座大营，在兀良哈骑兵的冲击下，瞬间崩溃。
李景隆在帅旗下看得目眦欲裂。
“顶住！给本帅顶住！”
然而，就在南军的阵线即将全面崩溃之时。
那支势如破竹的兀良哈骑兵，却忽然调转马头，向后撤去。
一边撤，还一边丢下了大量的辎重、粮草。
李景隆愣住了。
他身边的将领大喜过望。
“大帅！燕贼败了！他们败了！”
“大帅，追吧！此战必胜！”
李景隆被这突如其来的“胜利”冲昏了头脑。
他看着对岸丢弃的无数辎重，眼中贪婪之色大盛。
“追！”
“全军渡河！生擒朱棣！”
数十万南军，发疯似的涌向滹沱河。
他们争先恐后地趟入冰冷的河水，想要抢夺对岸的战利品。
河对岸。
朱棣看着乱糟糟渡河的南军，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。
他转头看向罗深。
“先生，这水，什么时候到？”
罗深抬头看了看天色，伸出手，仿佛在丈量着风。
“王爷，快了。”
“鱼儿己经全部入网，该收网了。”
滹沱河对岸。
朱棣看着乱作一团，争先恐后渡河的南军，嘴角的残忍笑意越来越浓。
朱棣缓缓举起了手。
身后，数万燕军将士屏息凝神。
河水里，南军的士兵们还在狂欢。
“哈哈哈！发财了！”
“燕贼跑了！粮食！兵器！都是我们的了！”
“快！抢啊！”
他们全然没有注意到，那支本该“狼狈逃窜”的兀良哈三卫，
己经悄无声息地兜了回来。
黑色的狼群，在远处重新集结，露出了森白的獠牙。
朱棣的手，猛然挥下！
“咚！咚！咚！”
震天的战鼓声，骤然响起！
那声音如同九天惊雷，狠狠砸在每一个正在渡河的南军士兵心头。
河水中的喧闹，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僵住了。
他们茫然地抬起头，看向对岸。
只见那支刚刚还在“溃败”的黑色骑兵，己经调转马头。
为首的大将，手中弯刀高举，刀锋在日光下，反射出刺骨的寒芒。
“不好！”
“是计！我们中计了！”
“快跑！快回对岸去！”
然而，晚了。
他们己经深入河中。
冰冷刺骨的河水，漫过了他们的腰部，甚至胸口。
沉重的甲胄，成了催命的符咒。
前军想后退，后军想前进，乱糟糟地挤作一团。
就在此时。
“杀！”
兀良哈三卫，动了！
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，狠狠地撞进了滹沱河！
他们不是去冲击对岸的军阵。
他们的目标，就是河里这些动弹不得的活靶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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