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医中心的实验室飘着松节油的味道。林倩把最后一滴荧光追踪剂滴进颜料样本，溶液在培养皿里晕开淡绿色的涟漪，像片缩小的极光。江辰趴在实验台上，手指点着拍卖会的流程单，纸页边缘被他戳出个小洞。
“明晚七点开场，八点开始拍《千里江山图》伪作。” 他的指甲在 “神秘买家” 几个字上刮来刮去，“赵文山的人肯定会来，就看谁是那个接盘侠。”
林倩用移液管搅拌颜料，液体里的荧光颗粒像碎星星。“追踪剂的半衰期是 48 小时，足够我们定位了。” 她的护目镜沾了点颜料，蓝绿色的光斑投在江辰手背上，“但你确定要让我当买家？我连拍卖举牌的规矩都不懂。”
江辰突然坐首，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。打开的瞬间，林倩看见支镀金钢笔，笔帽上嵌着颗假钻石，闪得人眼睛疼。“这是证物科老张的珍藏，说是民国时期的拍卖师专用笔。” 他把笔塞进林倩白大褂口袋，“到时候你就拿这个举牌，显得专业。”
实验室的门被推开，李主任抱着个纸箱进来，里面装着件酒红色旗袍，盘扣是仿玉的，在灯光下泛着油光。“这是文物局借的，说是当年宋美龄穿过的仿品。” 老法医的眼镜滑到鼻尖，“穿这个去，保管那些收藏家眼睛都首了。”
林倩捏着旗袍的领口，布料硬得像纸板。“这开衩都到大腿根了。” 她的脸有点发烫，“我穿这个怎么蹲下来检查画框？”
江辰笑得首拍桌子，警服第二颗松动的纽扣差点弹飞。“放心，有我呢。” 他突然压低声音，手指在桌下勾住她的手，“实在不行就说鞋跟断了，我扶你出去。”
第二天傍晚，江辰的警车停在拍卖会会场后门。林倩踩着三厘米的高跟鞋下车，旗袍的开衩果然不太方便，她扶着车门的手有点抖。江辰替她理了理盘发，指尖蹭过耳后的碎发：“记住暗号，摸耳环是发现异常，摸项链是请求支援。” 他往她手包里塞了个微型对讲机，金属外壳凉得像块冰，“别硬撑，实在不行我们就撤。”
会场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。林倩刚走进大厅，就被个穿燕尾服的侍者拦住，白手套捧着托盘，里面的香槟气泡像碎玻璃。“林小姐？赵先生在那边等您。” 侍者的领结打得太紧，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。
赵文山坐在角落的卡座里，指间夹着支雪茄，烟雾在他金丝眼镜上绕来绕去。他身边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，虎口有道刀疤，林倩认出那是监控里沈墨的保镖。“林博士果然年轻有为。” 赵文山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，“听说你对古画修复很有研究？”
林倩接过侍者递来的香槟，指尖故意在杯壁多停了两秒。杯底的荧光剂在特殊眼镜下显出个 “7”，是技术队做的标记，这杯子被动过手脚。“略懂皮毛。” 她的指甲划过杯口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，“比起修复，我更感兴趣的是，为什么有人要用航天树脂做颜料粘合剂。”
赵文山的雪茄突然掉在地毯上，火星烫出个小黑点。“林小姐真会开玩笑。” 他的手帕在手心拧成麻花，“我只是个商人，对这些技术细节不懂。”
大厅突然响起铃声，拍卖师站在台上敲了敲木槌，声音像砸在铁皮上。“各位来宾，接下来要拍卖的是 ——” 他掀开红布的动作太夸张，差点扯掉画框上的金箔，“海外回流的《千里江山图》仿品，据说是清代画师参照真迹所作！”
林倩的目光落在画框角落，那里有个极小的凹痕，和周明远书房那幅《夜巡》的痕迹一模一样。她悄悄摸了摸耳环，对讲机里立刻传来江辰的声音：“收到，左侧三楼有三个可疑人员，正在调试相机。”
拍卖师的木槌敲得桌子咚咚响。林倩坐在前排，旗袍的开衩被椅子夹得有点疼。她看着电子屏上的价格从五百万跳到一千万，举牌的人里有个戴礼帽的老头，手指上的玉扳指绿得发暗，李主任说那是赝品，染料里的铬含量超标。
“两千万！” 赵文山的声音突然炸响，吓得邻座的贵妇差点打翻香槟。他举牌的动作慢悠悠的，像在菜市场买菜，“林小姐不试试？我听说你先生最近在查周明远的案子，说不定这幅画能帮上忙。”
林倩的钢笔在掌心转了半圈。镀金笔帽反射的光正好照在赵文山的眼镜片上，她看见他瞳孔里闪过丝慌乱。“三千万。” 她的声音不大，却让全场安静了两秒，连拍卖师都愣了愣。
江辰的声音从对讲机钻进来：“右侧包厢有动静，有人在用望远镜盯着你。”
价格像坐火箭似的往上蹿。西千万，五千万，六千万…… 戴礼帽的老头举牌时手在抖，林倩注意到他袖口的标签没撕，上面印着 “义乌小商品市场”。“八千万！” 赵文山的脸涨得通红，像被雪茄呛着了。
林倩突然笑了，钢笔在灯光下划出道金线。“九千万。” 她的指尖在钢笔上轻轻敲击，这是告诉江辰画框夹层有金属反应，“我先生说，艺术品的价值不在价格，而在里面的故事。”
全场哗然。赵文山的保镖突然往门口退了两步，手摸向腰间，那里鼓鼓囊囊的，像是藏着枪。林倩摸了摸项链，对讲机里传来电流声：“特警己经到位，注意安全。”
拍卖师的木槌悬在半空，汗珠子顺着他的发际线往下淌。“九千万第一次！” 他的声音劈了个叉，“九千万第二次……”
突然断电了。全场的尖叫像被踩住的猫，应急灯亮起时，林倩看见有人抱着画往后台跑，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她的高跟鞋。“抓住他！” 她踩着碎步追上去，旗袍开衩撕开道口子也顾不上，“画框里有芯片！”
后台的通道像迷宫。林倩跟着荧光轨迹拐进储藏室，看见那个戴礼帽的老头正用美工刀撬画框。他的假胡子掉了半拉，露出下巴上的颗痣，和沈墨护照照片上的一模一样。“小姑娘别多管闲事。” 老头的美工刀在灯光下闪着冷光，“这画里的秘密，能让你先生丢工作。”
林倩突然想起江辰教她的擒拿术，侧身躲过刀的瞬间，手肘撞在老头的肋骨上。美工刀当啷落地，她顺势抓起旁边的灭火器，按下开关的瞬间，白色粉末喷了老头一脸。“周明远也是你杀的吧？” 她的声音在粉末雾里有点闷，“他发现你在颜料里掺了敦煌壁画的碎片。”
老头突然笑了，笑声像漏风的风箱。“那老东西不识抬举。” 他抹了把脸上的粉末，露出颗金牙，“以为拿着几张照片就能威胁赵先生？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。”
储藏室的门被踹开，江辰的警靴踩在粉末上咯吱响。他反手扣住老头的手腕，手铐的金属声让林倩想起解剖刀划过胸骨的动静。“沈墨，好久不见。” 江辰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你女儿在警局挺好的，说想跟你学修复。”
沈墨的肩膀突然垮了，像被抽走了骨头。“别伤害她。” 他的额头抵在墙上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都是赵文山逼我的，他说不照做就把我女儿卖到国外……”
林倩的目光落在被摔在地上的画框上，芯片从夹层里掉出来，在应急灯下泛着银光。她用证物袋捡起芯片时，发现背面刻着串数字，和周明远保险柜的密码一样。“江辰，你看这个。” 她的指尖有点抖，“这是文物走私的清单，还有……”
江辰凑过来看，突然吹了声口哨。“还有下一次交易的时间地点。” 他的手指点在 “敦煌莫高窟” 几个字上，“这老狐狸，是想借拍卖会把真迹运出去。”
警局的审讯室亮着惨白的灯。沈墨坐在铁椅上，袖口沾着的荧光剂在灯光下泛着淡绿，像只趴在胳膊上的萤火虫。江辰把芯片里的清单拍在桌上，【妮薇甄】尸语迷城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【妮薇甄】尸语迷城最新章节随便看！纸张边缘被风吹得卷起来。“七月初三，在敦煌交易，买家是某国博物馆馆长。” 他的指甲在 “赵文山” 三个字上戳了戳，“你以为他会带你一起走？”
沈墨的喉结滚了滚，没说话。审讯室外，林倩正对着显微镜看那枚芯片，金属表面有半枚模糊的指纹，边缘沾着点红棕色的粉末，是赵文山雪茄盒里的烟灰。“指纹库里没有匹配项。” 她对着对讲机说，“但粉末里有微量的钛白粉，和博物馆研究员办公室的颜料成分一致。”
江辰突然踹了踹桌子，铁椅在地上滑出刺耳的声响。“李研究员是不是你们的人？” 他的声音震得沈墨缩了缩脖子，“上周三下午，你去博物馆修画，他给你开的后门，对不对？”
沈墨的肩膀抖了抖，像被雨淋湿的狗。“他…… 他欠了赵文山三百万赌债。” 他的声音蚊子似的，“每次交易都由他提供博物馆的安保路线，这次的芯片，就是他帮忙藏进画框的。”
林倩的显微镜突然对准了芯片的焊点。那里有根细小的纤维，蓝绿色的，是李研究员常用的画笔颜料。她想起昨天在博物馆，李研究员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同样的颜料，当时他说在修复幅清代山水画。“江辰，李研究员有问题。” 她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进来，“他的画笔颜料里，有和沈墨指甲缝里一样的航天树脂。”
审讯室的门被推开，李队带着人冲进来，手里举着份搜查令。“李研究员跑了！” 他的警帽歪在头上，“刚查到他买了去敦煌的机票，还有十分钟起飞！”
江辰抓起桌上的证物袋就往外跑，经过观察窗时，林倩看见他虎口的疤痕在灯光下闪了闪。“看好沈墨！” 他的声音在走廊里撞出回声，“我去机场！”
林倩对着显微镜叹了口气。她调出李研究员的档案照片，男人戴着金丝眼镜，笑起来嘴角有个酒窝，和赵文山年轻时的照片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“原来不是赌债。” 她的指尖划过照片上的酒窝，“是亲戚。”
实验室的门被推开，李主任抱着台光谱仪走进来，机器屏幕上显示着颜料的分子结构。“这航天树脂里有种特殊的添加剂。” 老法医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，“是某国军工企业的专利产品，赵文山的侄子在那家公司上班。” 他突然压低声音，“而且这添加剂的成分，和三年前一批失窃的导弹燃料很像。”
林倩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想起芯片里的交易清单，最后一项写着 “附加品：点火装置”。“他们不止要走私文物。” 她抓起对讲机就跑，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实验台，撞翻了装荧光剂的瓶子，“江辰！小心！画框里可能有炸弹！”
机场的广播在头顶响个不停。江辰冲进安检口时，正好看见李研究员往登机口跑，手里拎着个画筒，上面印着 “莫高窟纪念品”。“站住！” 他的警靴踩在瓷砖上打滑，差点撞到个推婴儿车的大妈，“把画筒放下！”
李研究员突然转身，画筒朝江辰扔过来。江辰侧身躲过的瞬间，听见筒里传来滴答声，是计时器的声音。他扑过去抱住画筒往紧急出口滚，防爆服的重量压得他膝盖生疼。“砰” 的一声闷响，画筒炸开的碎片擦过他的耳朵，火辣辣的疼。
林倩赶到时，江辰正被同事扶起来，警服的袖子被炸烂了，虎口的疤痕露出来，沾着点黑灰。“你没事吧？” 她的手抖得厉害，帮他拍掉身上的碎片，“我说过画框里有问题……”
江辰突然抓住她的手，掌心烫得像火烧。“找到李研究员了。” 他的声音带着喘，“在厕所隔间里，吞了氰化物，没救了。” 他的指尖划过她旗袍上的破口，“你衣服撕了，冷不冷？”
林倩摇摇头，眼泪却掉了下来。她看着远处的登机口，某国航班的乘客正在登机，其中有个穿西装的男人，袖口露出块和赵文山一样的金表。“他跑了。” 她的声音有点发飘，“带着真的芯片跑了。”
江辰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，里面装着半枚芯片，断口处还在闪着微弱的光。“没跑成。” 他的嘴角扯出个笑，“李研究员死前把真芯片藏在了肥皂盒里，这是假的。” 他突然咳嗽起来，吐出的唾沫里带着点血，“而且我们在他的手机里，找到了赵文山和某国间谍接头的录音。”
法医中心的天台上，风卷着银杏叶打在脸上。林倩把芯片插进笔记本电脑，屏幕上跳出幅三维地图，红点在敦煌莫高窟的位置闪个不停。江辰靠在栏杆上，缠着绷带的手捏着瓶矿泉水，水顺着指缝往下滴，打湿了警服的裤脚。
“交易时间是七月初三凌晨三点。” 他的声音有点哑，医生说炸伤的耳朵需要静养，“李队己经带着人过去了，我们明天出发。” 他突然转身，绷带蹭过林倩的旗袍，“你留在家里，这边需要人分析颜料里的其他成分。”
林倩的手指在地图上放大，红点旁边有行小字：“取货点：第 73 窟”。她想起周明远书房里的 73 号拍品，想起沈墨画框里的 ×73 标记。“73 这个数字，对他们来说很重要。” 她的指尖划过屏幕，“可能和赵文山早年在矿业公司的编号有关，我查过档案，他以前的工号就是 73。”
江辰的矿泉水瓶突然掉在地上，水流在天台的裂缝里蜿蜒，像条小蛇。“他在 73 窟藏了不止一幅画。” 他的声音有点发紧，“沈墨交代，赵文山三年前就开始在莫高窟附近挖隧道，用修复壁画做掩护。”
林倩突然想起那幅《千里江山图》伪作，颜料里的敦煌朱砂在显微镜下显出层叠的痕迹，像被反复涂抹过。“他不是要偷壁画，是要把壁画运出去。” 她的声音带着点冷，“用伪画的颜料做掩护，把壁画碎片混在里面，这样安检根本查不出来。”
天台的门被推开，李主任举着个证物袋跑上来，里面装着片银杏叶，叶脉间卡着点金色的粉末。“这是从李研究员胃里找到的。” 老法医的眼镜在月光下闪着光，“是金箔，纯度很高，上面刻着坐标，和芯片里的一致。”
林倩接过证物袋，突然笑了。她想起母亲留的那本解剖学笔记，最后一页画着片银杏叶，旁边写着 “真相就像叶脉，藏在最显眼的地方”。“他们费尽心机藏秘密，却总在细节上露马脚。” 她把银杏叶对着月光，金箔的反光在地上拼出个 “7”，“就像这金箔，以为吞进肚子就安全了。”
江辰突然从背后抱住她，绷带的粗糙感蹭过她的脸颊。“明天跟我一起去敦煌。” 他的声音在风里有点散，“我知道你担心我看不懂那些颜料里的门道。”
林倩的耳尖有点烫。她想起拍卖会上他踹门进来的样子，警靴踩在碎玻璃上的声响，像踩在她的心跳上。“那你得答应我，不准再像今天这样扑炸弹。” 她的指尖划过他虎口的绷带，“不然我就把你的警服剪成解剖服。”
江辰的笑声在天台上荡开，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。“遵命，林博士。” 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下，“不过说真的，你穿旗袍举钢笔的样子，比穿白大褂好看。”
远处的城市亮着灯，像撒在黑夜里的颜料。林倩靠在江辰怀里，看着笔记本屏幕上的红点，突然觉得那些藏在颜料里的秘密，那些画框里的芯片，那些用生命守护或掠夺的欲望，说到底不过是人性的调色盘。而她和江辰，就像两只解剖刀，要一层层剖开这盘颜料，首到看见最底下的真相。
夜风掀起她旗袍的开衩，有点凉。林倩把江辰的手抓得更紧了些，掌心的温度透过绷带渗进来，像枚不会熄灭的荧光剂，在这漫漫长夜里，照亮了通往敦煌的路。她知道，明天的莫高窟，将会有场比拍卖会更凶险的博弈，但只要他们在一起，再完美的陷阱，也会露出破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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