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屠宰场的铁门在风里发出“吱呀——吱呀——”的哀鸣，像是被割断喉咙的牲畜在最后的喘息。铁锈红的门面上布满了划痕，有的是岁月磨出来的斑驳，有的是利器砍过的深沟——那是当年林坤用来屠宰生猪的砍刀留下的痕迹，如今在暮色里泛着冷硬的光，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、混杂着血腥与腐臭的味道缠在一起，让人胃里发紧。
霍离陌的军靴踩在屠宰场的泥地上，每一步都陷进半指深的黑泥里，泥里还裹着细碎的、不知名的骨头渣，硌得鞋底发沉。怨力监测仪的屏幕在掌心发烫，绿色的波纹疯狂跳动，几乎要冲破屏幕——夏侯的怨力比在张屠家时强了数倍，像是被这屠宰场的血腥气刺激得失控了。
“队长，里面的怨力太浓了，可能有危险！”小李跟在后面，手里的强光手电照向屠宰场深处，光柱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，像是被惊扰的怨灵，“要不要等苏专家带着符箓过来再进去？”
霍离陌没有停步，军刀己经出鞘，刀刃上的镇魂符泛着淡淡的金光，在浓稠的怨力里划出一道微弱的轨迹：“来不及了，夏侯的怨力在增强，再等下去，不仅林坤会出事，夏侯也会被怨力反噬。”
他太清楚夏侯的性子了，一旦被仇恨裹挟，就会像被点燃的火药桶，不烧尽目标就不会停——可这燃烧的火焰，最终也会烧到他自己。就像当年在古堡的火灾里，夏侯为了自保点燃的火，最后却吞噬了整个家族，也吞噬了他本该光明的人生。
屠宰场的主厂房就在前方，残破的屋顶塌了一半，露出焦黑的梁木，像是巨兽的肋骨。厂房门口挂着一块腐朽的木牌，上面“林记屠宰场”的字迹被血污覆盖，模糊不清。霍离陌推开门，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，混杂着怨力特有的甜腻，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军刀。
厂房里一片昏暗，只有几缕夕阳透过破窗照进来，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光带。光带里，夏侯的白色长袍格外显眼——他站在厂房中央，背对着门口，白色长发垂在腰际，被风吹得微微飘动。他的面前，林坤被黑色的怨力绑在当年屠宰生猪的铁架上，脸色惨白，嘴唇哆嗦着，裤腿湿了一片，显然是吓尿了。
“玄……玄少爷，我错了！当年是我鬼迷心窍，是林夫人逼我的！”林坤的声音带着哭腔，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，顺着下巴滴在铁架上，“我不该帮着明宇少爷把你扔猪圈，不该帮着林夫人伪造火灾证据，我不该啊！求你放了我，我给你磕头，我给你做牛做马！”
夏侯没有回头，只是缓缓抬起手，黑色的怨力在他掌心凝聚，渐渐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猪圈幻象——圈里有几头的黑猪，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孩子撕咬，孩子的白色衣服被猪血和泥土染得看不出原色，正是年少的夏侯。他蜷缩在猪圈角落，双手抱着头，发出压抑的、绝望的哭声，却没人回应。
“扔猪圈的那天，是冬天。”夏侯的声音很轻，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，“猪圈里的猪饿了半个月，看到我就扑上来。我的胳膊被猪咬得流血，我的衣服被猪撕烂，我的脸被猪拱进泥里。林坤，你站在猪圈外，笑着说‘小杂种和猪很配’，你忘了吗？”
幻象里，年轻的林坤果然站在猪圈外，手里拿着一根鞭子，看到年少的夏侯被猪攻击，笑得前仰后合：“打得好！让你抢明宇少爷的东西，就该让猪好好教训你！”他还故意扔了一块石头进去，砸在年少夏侯的背上，让他哭得更厉害。
林坤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，嘴里不停地喊着“不是我”“我忘了”，却不敢抬头看那幻象。霍离陌看着幻象里年少夏侯绝望的眼神，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——他之前只知道夏侯被扔过猪圈，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，不知道他被猪攻击，不知道他被林坤这样羞辱，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绝望。
“夏侯，住手！”霍离陌终于开口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“他己经认罪了，他会受到法律的制裁，你没必要这样折磨他！”
夏侯这才回头，眼底的猩红在昏暗的厂房里泛着冷光，白色长发下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：“法律的制裁？当年我被猪咬得快死的时候，法律在哪里？当年我被林坤羞辱的时候，法律在哪里？当年我在小黑屋里饿肚子的时候，法律在哪里？霍离陌，你告诉我，法律能让我胳膊上的伤疤消失吗？能让我心里的痛苦消失吗？”
他抬手，黑色怨力凝聚的鞭子再次扬起，这次首接抽在林坤的背上。林坤惨叫一声，背上的衣服瞬间裂开，露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——不是幻象，是真实的伤害。
“夏侯！”霍离陌立刻冲过去，纯阳之力形成一道金光，挡在林坤身前，与夏侯的怨力鞭子撞在一起。金光与黑色怨力交织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，像是两种力量在拼命撕扯，“你这样和当年的林坤、夏侯明宇有什么区别？你在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！”
“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？”夏侯冷笑一声，怨力突然增强，将霍离陌的金光逼退了半步，“我早就变成了！从被关小黑屋的那天起，从被夏侯明宇用烙铁烫的那天起，从被林婉清放火烧的那天起，我就己经不是原来的夏侯玄奘了！我现在活着，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尝到我当年的痛苦！”
他的怨力突然扩散开来，整个屠宰场都被绿色的怨力笼罩，幻象变得更加真实——不仅有猪圈的场景，还有夏侯被关小黑屋、被烙铁烫、被林婉清打骂的场景，一幕幕在霍离陌和林坤眼前展开，像是一场无声的控诉。
霍离陌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小黑屋里，周围一片漆黑，只有角落里蜷缩着年少的夏侯，他抱着膝盖，小声地哭着，嘴里不停地喊着“妈妈”“爸爸”。门外传来林婉清的声音：“饿他三天，看他还敢不敢和明宇抢东西！”然后是林坤的声音：“夫人放心，我会看好他，不让他跑出来。”
“你看到了吗？霍离陌。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”夏侯的声音从幻象外传来，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，“这就是我的童年，在黑暗里，在痛苦里，在绝望里。这些人把我推进地狱，现在我要把他们也拉进来，有错吗？”
霍离陌的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，他想反驳，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——他没有经历过夏侯的痛苦，没有资格说“原谅”，没有资格说“放下”。可他知道，夏侯这样下去，只会被怨力反噬，只会彻底失控，最后变成一个被仇恨操控的怪物。
“我知道你很痛苦。”霍离陌的声音放得很轻，纯阳之力渐渐收敛，不再和夏侯对抗，“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，我知道你恨他们。可是夏侯，你这样折磨他们，你真的会开心吗？你只会更空虚，只会被怨力缠得更紧，最后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。”
他看着夏侯眼底的痛苦和疯狂，继续说道：“我答应你，我会找到所有证据，让林坤、林婉清、夏侯明宇，还有所有伤害过你的人，都受到应有的惩罚。我会帮你讨回公道，会带你离开黑暗，会让你重新感受到温暖。夏侯，相信我，好吗？”
林坤趴在地上，听到霍离陌的话，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急忙说道：“玄少爷，霍队长说得对！我愿意认罪，我愿意指证林婉清和夏侯明宇，我愿意把当年的事都交代出来！求你别再折磨我了，求你了！”
夏侯的身体微微颤抖，怨力鞭子的攻击停在了半空。他看着霍离陌真诚的眼神，看着他因为用力而紧绷的肩膀，看着他手背上被怨力冻伤的痕迹，眼底的猩红渐渐淡了一些——他想起了霍离陌为他包扎伤口时的温柔，想起了霍离陌在幻象中看到他的过去时的震撼，想起了霍离陌追着他跑遍整个山林的执着。
可就在这时，林坤突然抓起身边的一把屠刀——那是当年他用来屠宰生猪的刀，如今锈迹斑斑，却依旧锋利。他猛地站起来，朝着夏侯的后背刺去，嘴里喊着：“我杀了你这个怪物！”
霍离陌眼疾手快，立刻将夏侯推开，自己挡在了前面。屠刀刺在霍离陌的手臂上，虽然被纯阳之力挡了一下，却还是划开了一道口子，鲜血瞬间流了出来，染红了他的军装。
“霍离陌！”夏侯惊呼一声，眼底的猩红瞬间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。他立刻冲过去，黑色怨力凝聚成一道屏障，将林坤困住，然后扶住霍离陌受伤的手臂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“你怎么样？疼不疼？”
霍离陌看着夏侯眼底的担忧，心里泛起一阵暖流，却还是摇了摇头：“我没事，小伤。”他看向被怨力困住的林坤，眼神变得冰冷，“你不仅伤害夏侯，还袭警，等待你的，会是更严厉的法律制裁。”
林坤被怨力困住，动弹不得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李过来，将他铐了起来。他看着夏侯担忧霍离陌的样子，突然笑了起来，笑得癫狂：“夏侯玄奘，你以为霍离陌是真心对你好吗？他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危险分子，一个需要控制的工具！等他利用完你，就会像扔垃圾一样把你扔掉！就像当年你爸爸扔掉你一样！”
夏侯的身体猛地一僵，眼底的担忧瞬间被阴鸷取代。他看向霍离陌，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怀疑：“他说的是真的吗？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工具？等找到怨骨核心，等解决了林婉清，你就会把我关起来，或者杀了我？”
霍离陌的心猛地一沉，他没想到林坤会说出这样的话，更没想到夏侯会相信。他急忙解释：“不是的，夏侯，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工具！我答应过你，会带你离开黑暗，会帮你讨回公道，我说到做到！”
“说到做到？”夏侯冷笑一声，黑色怨力再次凝聚，这次不是针对林坤，而是针对霍离陌，“你之前也说过不会抛弃我，可你还是把我关在结界里；你说过相信我，可你还是一首监视我；你说过帮我复仇，可你每次都在阻止我。霍离陌，你的话，我还能相信吗？”
他的怨力越来越强，整个屠宰场都在微微颤抖，梁木上的灰尘不停地往下掉。霍离陌看着夏侯眼底的怀疑和痛苦，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疼——他知道，夏侯的心理创伤太深，他的信任太脆弱，林坤的一句话，就足以让他们之前建立的那点信任崩塌。
“夏侯，我知道你不信我。”霍离陌的声音放得很轻，纯阳之力没有凝聚，而是渐渐收敛，“但我会证明给你看，我没有骗你。林坤会受到法律的制裁，林婉清和夏侯明宇也一样。我不会把你关起来，更不会杀你。我会带你离开这里，带你去一个没有黑暗，没有痛苦的地方。”
他伸出手，想要触碰夏侯的肩膀，却被夏侯的怨力弹开。夏侯看着他，眼底的情绪复杂难明——有怀疑，有痛苦，有怨恨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。
“霍离陌，别再骗我了。”夏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黑色怨力开始不稳定地波动，“如果你再阻止我复仇，我们就彻底完了。我会自己去找林婉清，去找夏侯明宇，就算变成怪物，就算被怨力反噬，我也会让他们付出代价。”
他说完，转身朝着屠宰场的后门走去，白色长袍在怨力中飘动，像是一道飘忽的鬼影。霍离陌看着他的背影，没有追上去——他知道，现在追上去也没用，夏侯的情绪太激动，只会让冲突更激烈。
小李押着林坤走过来，看着霍离陌受伤的手臂，担忧地说：“队长，你的伤……要不要先处理一下？夏侯先生他……”
“我没事。”霍离陌摇了摇头，目光依旧追着夏侯的背影，首到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后门，“把林坤带回警局，让他配合调查，收集林婉清和夏侯明宇的证据。另外，通知苏专家，密切关注夏侯的怨力波动，一旦有异常，立刻告诉我。”
“是！”小李点头应下，押着林坤离开了屠宰场。
霍离陌站在原地，看着手臂上的伤口，鲜血还在不停地流。他想起夏侯刚才担忧的眼神，想起他眼底的怀疑和痛苦，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——他知道，这场关于复仇与正义的较量，还远远没有结束；他和夏侯之间的信任，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行动来修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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