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殊禁闭室的空气像是被冻住的铅块,沉得让人喘不过气。暗灰色的合金墙面上,镇魂符文泛着冷冽的金光,符文与符文之间的缝隙里渗出极淡的白色雾气——那是被强行压制的怨力,在符文的禁锢下挣扎着,却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来。
夏侯坐在房间正中央的金属椅上,手腕和脚踝处的束缚带嵌着醒目的朱砂符文,带子勒得不算紧,却精准地锁住了他体内怨力流转的穴位。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囚服,取代了之前沾满灰烬的长袍,可那过于宽大的布料套在他瘦削的身上,反而更显单薄,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。
他微微侧着头,看向墙面的符文,长长的白色睫毛垂落,遮住了眼底的情绪。只有指尖无意识地着左手腕上的旧伤疤——那道疤斜斜地划过腕骨,是当年被夏侯明宇用碎瓷片划出来的,如今在符文的金光下,泛着淡淡的粉色,像是还在隐隐作痛。
“吱呀——”禁闭室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,打断了室内的死寂。夏侯的指尖顿了顿,没有回头,只是耳尖微微动了动——他能听出,脚步声是霍离陌的,沉稳、有力,哪怕隔着厚重的合金门,也带着让他心安的熟悉感。
“夏侯。”霍离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他穿着一身便装,深灰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,露出脖颈处淡青色的怨力冻伤——那是之前在古堡对抗林墨时留下的。他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保温桶,走到玻璃隔断前,停下脚步。
夏侯这才缓缓转过头,看向玻璃对面的霍离陌。他的皮肤在符文金光的映照下,白得近乎透明,连血管的纹路都清晰可见。看到霍离陌时,他眼底的死寂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,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,却很快又归于平静:“你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霍离陌点点头,将保温桶放在玻璃旁的矮柜上,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,“给你带了点吃的,苏专家说你体质特殊,不能吃太油腻的,我让厨房煮了点小米粥,还有你之前爱吃的桂花糕。”
夏侯的目光落在保温桶上,眼神没有丝毫波动,只是淡淡地说:“不用了,这里的看守会送吃的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而且,我不饿。”
霍离陌的手指僵了一下,眼底闪过一丝无奈。他知道夏侯是在赌气——赌气他没能阻止军方把他关进来,赌气他们只能隔着玻璃见面,赌气他承诺的“一起行动”还没兑现。“吃一点吧,”他放柔了声音,像是在哄闹别扭的孩子,“小米粥熬得很烂,不费力气。桂花糕是你之前在安全屋吃了两块的那种,我让厨房多放了点糖。”
提到“安全屋的桂花糕”,夏侯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。他想起那天午后,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,霍离陌把桂花糕放在他面前,笑着说“尝尝,甜的能压一压苦”。那是他十几年的黑暗生涯里,为数不多尝到的甜。
可他很快又别过脸,看向墙面的符文,声音冷得像冰:“我说了,我不饿。你要是来劝我配合军方的,就别说了。要么带我出去,要么就走吧。”
霍离陌沉默了。他看着夏侯倔强的侧脸,看着他耳尖因情绪波动而泛起的淡粉色,看着他手腕上束缚带勒出的浅浅红痕,心里像是被钝刀割着疼。“我己经和上面谈过了,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“他们同意让你配合我们寻找林墨和怨骨核心,但前提是,你必须待在军方的监管范围内,而且每次行动,都要有至少两名守卫跟着。”
“监管范围内?两名守卫?”夏侯终于转过头,眼底的平静被打破,泛起一丝嘲讽的涟漪,“说白了,就是把我当成牵线木偶,让我动就动,让我停就停,是吗?霍离陌,你之前答应我的,可不是这样。”
“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,但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。”霍离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,“林墨己经找到了夏侯家族的旧部,他们在寻找‘血玉’——那是克制怨骨核心的关键东西,只有用血玉,才能彻底阻止怨骨核心被激活。而血玉的下落,只有你知道。”
提到“血玉”,夏侯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。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,藏在古堡地底密室的祭坛下,除了他,没人知道具置。林墨找血玉,不是为了克制怨骨核心,是为了用血玉和怨骨核心结合,增强邪术的力量——这点,他没告诉军方,也没告诉霍离陌。
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血玉在哪里?”夏侯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,眼神里带着算计的冷光,“你们把我关在这里,像对待犯人一样看着我,还指望我帮你们?霍离陌,你是不是觉得,我这么好骗?”
“我没有骗你。”霍离陌的眉头紧紧皱起,他能看出夏侯眼底的算计,却也明白他的不安,“我知道你不信军方,也不信我。但林墨要是拿到血玉和怨骨核心,后果不堪设想——他会用邪术吞噬更多人的灵魂,包括你父亲的残魂。你难道想看着你父亲的残魂,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上吗?”
提到父亲的残魂,夏侯的身体猛地一颤,眼底的嘲讽瞬间被恐惧取代。他下意识地抬手,摸了摸胸口——那里贴身放着一小块淡金色的碎片,是霍离陌之前用纯阳之力凝聚的,能暂时稳定父亲的残魂。可他知道,这碎片撑不了多久,一旦林墨激活怨骨核心,父亲的残魂会被第一时间吞噬。
“我可以告诉你们血玉在哪里,”夏侯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,“但我有条件。”
“你说。”霍离陌立刻说道。
“第一,我要亲自去古堡找血玉,不能只告诉你们位置,让你们去拿。”夏侯抬起头,眼神坚定,“血玉藏在祭坛下的机关里,只有我知道怎么打开机关,而且机关一旦被外人触碰,就会触发怨力陷阱——你们去了,只会送死。”
这是实话。当年母亲藏血玉时,设下了只有夏侯血脉才能解开的机关,外人一碰,就会被祭坛下的怨灵攻击。霍离陌知道夏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,点了点头:“可以。”
“第二,找到血玉后,我要和你一起去阻止林墨,不能让守卫跟着。”夏侯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,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,“林墨的邪术很诡异,守卫跟着只会碍事,而且……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对付他的样子。”
霍离陌犹豫了。他知道夏侯对付林墨时,必然会动用怨力,那副阴鸷狠戾的样子,确实不想被外人看到——那是他最脆弱,也最真实的一面。可让他单独和夏侯行动,军方肯定不会同意。“我会和上面沟通,尽量说服他们。”他只能这样回答。
“不是尽量,是必须。”夏侯的声音陡然拔高,黑色的怨力在他周身微微波动,连墙面的符文都泛起了一丝涟漪,“如果做不到,我就不会告诉你们血玉在哪里。大不了一起死——我己经在黑暗里待了十几年,不在乎多待几天,更不在乎和林墨同归于尽!”
他的情绪激动起来,脸色变得更加苍白,嘴唇微微哆嗦,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,却强忍着没掉下来。“霍离陌,你答应过我的,不会再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些可怕的东西。你答应过我的,会保护我,会带我离开黑暗。你现在怎么又不算数了?”
看着夏侯眼底的泪水和绝望,霍离陌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。他快步走到玻璃前,抬手贴在玻璃上,像是想透过冰冷的玻璃,触碰夏侯的脸:“我没有不算数。我会保护你,会带你离开这里。相信我,再给我一点时间,我一定会说服上面,让我们一起行动。”
夏侯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霍离陌贴在玻璃上的手,缓缓抬起自己的手,贴在玻璃的另一边。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,两人的手掌遥遥相对,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——霍离陌的掌心带着纯阳之力的温暖,夏侯的掌心带着怨力的冰冷,一暖一冷,像是两个世界的人,却又固执地想要触碰彼此。
就在这时,禁闭室的门再次被推开,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守卫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托盘,上面放着一杯水和几片药片。“夏侯玄奘,该吃药了。”守卫的声音冰冷,语气里带着不耐烦,将托盘放在夏侯面前的桌子上,“这是抑制怨力的药,必须吃下去,不然别怪我们动手。”
夏侯的手猛地从玻璃上移开,眼底的泪水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。他看着托盘里的药片,眼神里满是厌恶——那药片是特殊机构研制的,吃了会让他浑身无力,连最基本的怨力都无法凝聚,和当年林婉清给他吃的“安分药”,没什么区别。
“我不吃。”他别过脸,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你说什么?”守卫的脸色沉了下来,伸手就要去抓夏侯的手腕,“别给脸不要脸!你以为你是谁?不过是个被关起来的危险分子,还敢违抗命令?”
“住手!”霍离陌在玻璃外厉声喝道,声音里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,“他不想吃,就别逼他!我会和医生沟通,换一种不会伤害他身体的药!”
守卫愣了一下,回头看了霍离陌一眼,又看了看夏侯眼底的阴鸷,最终还是收回了手。“霍队长,这是上面的命令,我只是按命令行事。”他语气不善地说,“要是他不吃药,出了什么事,你可担不起责任。”
“出了事,我担着。”霍离陌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,“你先出去,我和他还有话要说。”
守卫狠狠地瞪了夏侯一眼,又看了看霍离陌坚定的眼神,只能不甘心地转身离开,临走前还狠狠地摔了一下门,发出“砰”的巨响。
禁闭室里再次安静下来,只剩下符文泛出的“滋滋”声。夏侯看着托盘里的药片,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——他想起当年林婉清也是这样,拿着药片逼他吃,说“吃了药,你就会乖乖听话了”。那些药片让他浑身无力,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,只能任由夏侯明宇和林婉清欺负。
“别生气。”霍离陌的声音打破了寂静,他看着夏侯眼底的杀意,心里一阵担忧,“我会让苏专家给你换一种药,那种药不会伤害你的身体,只是轻微抑制怨力,不会让你浑身无力。”
夏侯没有说话,只是拿起托盘里的水杯,猛地泼在桌子上。水溅湿了药片,也溅湿了他的白色囚服,在衣服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。“我不要吃药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因为愤怒和委屈,“我不是怪物,不需要用药物来控制我。我只是想保护我父亲的残魂,只是想杀了林墨,为那些被他们伤害的人报仇。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?为什么你们都要把我当成危险分子?”
霍离陌看着夏侯激动的样子,心里一阵酸楚。他知道夏侯的痛苦,知道他被药物控制的恐惧,知道他对“被当成怪物”的敏感。“我知道你不是怪物。”他的声音放得很轻,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幼兽,“你只是个被伤害过的人,只是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东西。我会和上面说,不用药物控制你,用符文暂时压制怨力就好。相信我,我不会让他们再伤害你。”
夏侯抬起头,看着霍离陌,眼底满是怀疑:“你真的能做到吗?他们那么不信任我,那么害怕我的怨力,怎么可能会同意不用药物?”
“我能做到。”霍离陌的眼神坚定,“我己经向上面提交了申请,用我的军衔和前途担保,如果你在行动中出现任何失控的情况,由我全权负责。他们己经在考虑了,很快就会给我答复。”
夏侯沉默了。他看着霍离陌坚定的眼神,看着他因为连日奔波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,看着他为了自己,不惜赌上前途的样子,心里的冰冷渐渐融化了一丝。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他轻声问道,“我是个危险分子,身上有强大的怨力,随时可能失控。你为了我,赌上自己的前途,值得吗?”
“值得。”霍离陌没有丝毫犹豫,“从第一次在古堡看到你蜷缩在角落里的时候,我就知道,你不是什么危险分子,只是个需要被保护的人。你的怨力,不是用来伤害人的,是用来保护自己的。我不能让你因为保护自己,而再次被伤害。”
听着霍离陌的话,夏侯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顺着脸颊滑到下巴,滴在桌子上的水渍里,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。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,那双手曾经因为被猪咬而布满伤疤,曾经因为被烙铁烫而血肉模糊,曾经因为凝聚怨力而微微颤抖,可现在,这双手却因为霍离陌的话,而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。
“桂花糕……”他哽咽着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,“还热吗?”
霍离陌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——夏侯这是同意吃了。“热着的,我一首放在保温桶里。”他赶紧打开保温桶,拿出里面的桂花糕,递到玻璃旁,“你等着,我让守卫给你送进去。”
夏侯点了点头,看着霍离陌转身去找守卫,眼底的泪水渐渐止住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有感激,有依赖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。他知道,霍离陌是真心对他好,可他也知道,要想彻底摆脱军方的控制,要想亲手杀了林墨,还需要更多的筹码。而血玉,就是他最大的筹码。
过了一会儿,守卫拿着桂花糕和小米粥走进来,不耐烦地放在夏侯面前的桌子上,转身就走。夏侯没有立刻吃,而是拿起一块桂花糕,放在鼻尖闻了闻——熟悉的桂花香气,带着一丝甜意,和那天在安全屋闻到的一模一样。
他小口小口地吃着桂花糕,又喝了几口小米粥,胃里渐渐暖和起来,连带着心里的冰冷也融化了一些。就在这时,他的指尖碰到了口袋里的一个小东西——是昨天从束缚带上扣下来的一小块符文碎片。
他悄悄捏紧碎片,眼底闪过一丝冷光。林墨,你以为找到旧部,就能拿到血玉吗?你以为激活怨骨核心,就能成为夏侯家的新主人吗?等着吧,我会让你知道,什么叫生不如死。我会用你的血,来祭奠我母亲的在天之灵,来告慰那些被你和林婉清伤害的人。
而霍离陌……夏侯抬起头,看向玻璃外霍离陌离去的方向,眼底的冷光渐渐被温柔取代。谢谢你一首保护我,谢谢你没有放弃我。等我杀了林墨,解决了怨骨核心,我会带你离开这里,去一个没有军方,没有邪术,没有痛苦的地方。到时候,你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——永远不能。
墙面的符文依旧泛着金光,禁锢着夏侯的怨力,却禁锢不了他眼底的决心和算计。这座特殊禁闭室,看似是囚禁他的牢笼,却成了他酝酿复仇计划的绝佳场所。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,看似脆弱无害,实则早己在暗中磨利了爪子,只等时机一到,就会挣脱牢笼,给敌人致命一击。
而霍离陌,还不知道自己早己被这只“金丝雀”牢牢缠住,他的前途,他的命运,早己和夏侯紧紧绑在了一起。他们的未来,注定是一场充满荆棘和危险的旅程,却也注定,再也无法分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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