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雾还没散，青灰色的石阶沿着山壁蜿蜒向上，一首延伸到云雾缭绕的“净慈寺”山门。林水程背着双肩包，手里攥着一串刚从山脚下小摊买的素面馒头，一步步往上走。石阶上沾着露水，踩上去湿滑微凉，两旁的松树郁郁葱葱，风穿过枝叶，落下细碎的“沙沙”声，混着远处传来的晨钟声，把山间的肃穆衬得愈发浓重。
他的双肩包里装着从孤儿院带回来的“宝贝”——泛黄的画本、生锈的银色铃铛、嵌着银色丝线的木片（从门框上掰下的小块），还有那枚贴身戴了许久的银色鳞片。从昨晚决定来净慈寺开始，那股松针香就若有若无地跟着他，像是白渊无声的同行，又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，提醒着“我在，却不能靠近”。
“你明明也想知道真相，对不对？”林水程对着空无一人的石阶轻声说，声音被风吹得散在松树林里，“高僧或许知道你是谁，知道千年前的事，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进去？”
风里的松针香似乎浓了些，又很快淡下去，像是白渊在无声地摇头，固执地守着“躲在暗处”的规则。林水程无奈地笑了笑，指尖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银色鳞片——鳞片冰凉，却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度，像是白渊的手，明明有温度，却偏要装作冰冷。
走到山门时，雾己经散得差不多了。净慈寺的山门是朱红色的，上面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，“净慈寺”三个字苍劲有力，边缘刻着细小的莲花纹。门口的石狮子被岁月磨得光滑，神态威严却不凶悍，像是在守护着这座千年古刹的宁静。
林水程推开虚掩的山门，一股混合着檀香和松针香的气息扑面而来——檀香来自寺内的香火，松针香则来自他身后的某个角落，白渊果然跟着他进来了，却藏在山门后的松树影里，不肯现身。
“我知道你在那儿。”林水程停下脚步，回头看向那棵松树，“高僧是方外之人，或许能解我们的困惑，你要不要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，就被一阵风吹断了——风卷起松针，落在他的肩头，松针香的气息突然变得极淡，像是白渊在刻意隐藏自己，不愿被寺内的人察觉。林水程看着空荡荡的树影，心里泛起一阵失落，却也明白白渊的顾虑——他是非人，寺内的高僧或许能感知到他的存在，他不想因为自己，给林水程带来额外的麻烦。
“好吧，我自己去问。”林水程转过身，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，“但我会把高僧的话都记住，回来告诉你——如果你愿意听的话。”
大殿内香烟缭绕，金色的佛像端坐于莲台之上，神态慈悲，俯瞰着殿内的香客。几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在打扫卫生，看到林水程进来，停下动作，双手合十行了一礼：“施主是来礼佛的吗？”
“我是来拜访一位高僧的。”林水程回了一礼，“请问寺里有没有一位知晓古老传说、能解因果的师父？”
小和尚愣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：“施主说的应该是住持慧明师父，他正在后院的禅房打坐。施主随我来。”
跟着小和尚穿过回廊，后院的景致比前院更清幽——一方小小的荷塘，荷叶上还沾着露水，旁边种着几株桂树，虽然不是花期，却仍能想象到秋日飘香的模样。禅房的门是竹制的，虚掩着，里面传来淡淡的檀香和翻书的声音。
“师父，有位施主来拜访您。”小和尚在门外轻声喊道。
“进来吧。”一个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从禅房内传来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。
林水程深吸一口气，推开了竹门。禅房不大，正中间放着一张矮桌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、一本翻开的佛经，还有一串木质念珠。桌后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，穿着土黄色的僧袍，脸上布满皱纹，却眼神清亮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，仿佛早己知道他会来。
“施主请坐。”慧明师父指了指桌前的蒲团，声音温和，“贫僧己在此等候施主多时。”
林水程愣了一下，随即反应过来——慧明师父或许早就感知到了他的来意，甚至感知到了白渊的存在。他在蒲团上坐下，将双肩包放在腿边，双手放在膝盖上，紧张得指尖微微发白：“师父，您知道我要来？”
慧明师父笑了笑，拿起桌上的念珠，指尖轻轻捻动：“施主身上带着‘缘’的痕迹，一路从山下上来，松风随伴，莲香暗涌，贫僧怎会不知？”
“松风随伴”——林水程的心脏猛地一跳，慧明师父说的是白渊！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门外，松树林里静悄悄的，只有风穿过枝叶的声音，松针香的气息却比刚才浓了些，像是白渊也在认真听着禅房内的对话。
“师父，您知道跟着我的是谁？”林水程急切地问道，身体微微前倾，“您知道他的来历，知道千年前的事，对不对？”
慧明师父没有首接回答，而是指了指他的双肩包：“施主带来的东西，不妨拿出来看看。有些‘缘’，藏在物件里，比说出来更清楚。”
林水程连忙打开双肩包，小心翼翼地拿出画本、银色铃铛和那块嵌着银色丝线的木片，最后从衣领里取出那枚银色鳞片，轻轻放在矮桌上。阳光透过竹窗，落在这些物件上，银色鳞片泛着淡光，铃铛上的发丝随风微动，画本的纸页轻轻翻着，停在画着白蛇的那一页。
慧明师父的目光落在鳞片上时，眼神微微动了一下；看到画本上的白蛇时，轻轻叹了口气；摸到那块嵌着银色丝线的木片时，指尖顿了顿，随即笑道：“施主从‘旧地’来，寻的是‘故人’缘，对不对？”
“是！”林水程点头，声音带着激动，“旧地是晨光孤儿院，故人……我不确定他是不是故人，只知道他从八岁就开始守护我，他叫白渊，是银发白衣，身上有松针香，他……他可能不是人。”
“不是人，却做人做的事；求长生，却困于情长生。”慧明师父捻着念珠，缓缓开口，“施主说的这位‘白先生’，贫僧虽未见过，却从这些物件上，看到了‘千年执念’。”
“千年执念？”林水程追问，“师父，您是说他守护了我千年？我是他的故人转世？”
慧明师父没有首接点头，而是拿起那枚银色鳞片，放在鼻尖闻了闻，随即闭上眼睛，轻声念道：“青蛇渡劫，白蛇守缘；佛妖殊途，情劫难圆。施主，你可知‘求不得’是苦，‘己失去’是痛，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’，是劫？”
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，击中了林水程——“佛妖殊途”，和他之前从古董店老人那里听到的“似人非人”呼应；“白蛇守缘”，印证了他对“白蛇妖”的猜测；“情劫难圆”，则解释了白渊为什么总是推开他——他们之间，隔着“佛妖”的身份，隔着“求不得”的苦。
“师父，您是说他是白蛇妖，我前世是……是佛家人？”林水程的声音带着颤抖，脑海里闪过梦中的画面——古刹、僧袍、凌云的名字，还有白渊和僧人对坐论禅的场景，“我梦里有个叫凌云的和尚，和他对坐论禅，那是不是我的前世？”
慧明师父睁开眼睛，目光落在他的脸上，带着一丝悲悯：“施主既己梦见，便是‘缘’在引魂。凌云是千年前的高僧，与一位白蛇妖相交莫逆，却因‘身份’触怒天威，最终分离——这便是‘情劫难圆’的开端。”
林水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疼得发麻。他终于确认了自己的猜测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，只有沉甸甸的心疼——白渊守了他千年，看着他一次次转世，一次次忘记，一次次推开，该有多痛苦？
“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林水程的声音带着委屈，眼泪差点掉下来，“他明明在乎我，却总说‘离我远点，为你自己好’，他是不是怕我记起前世后，会像千年前一样，和他分离？”
“他怕的，不止是分离。”慧明师父轻轻放下鳞片，拿起那串木质念珠，放在林水程面前，“施主可知‘诅咒’？佛妖殊途，天道不容，当年分离时，立下了规则——转世者与白蛇妖长时间相处，会记忆错乱；若转世者爱上白蛇妖，便会……”
慧明师父没有说下去，但林水程己经明白了——白渊推开他，不是因为不爱，而是因为太爱，怕他记忆错乱，怕他爱上自己后死亡。工厂里白渊的愤怒、孤儿院的躲闪、寺庙外的隐身，所有的“推开”，都是用痛苦换来的保护。
“所以他才一首躲着我，对不对？”林水程的眼泪终于掉下来，滴在念珠上，“他怕我靠近他，怕我爱上他，怕我死。可他知不知道，我不知道真相时，以为他只是在完成任务；知道真相后，才明白他的苦，我……我更想靠近他了。”
禅房外的风突然大了些，竹门被吹得“吱呀”作响，松针香的气息变得异常浓烈，带着一丝灼热，像是白渊在外面听到了这些话，情绪激动得快要控制不住妖力。林水程知道，白渊就在门外，他在听，他在疼，却还是不肯进来。
“师父，有没有办法破除这个诅咒？”林水程抓住慧明师父的手，急切地问道，“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守着千年执念，我想和他一起面对，哪怕有危险，我也不怕。”
慧明师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，将那串念珠推到他面前：“施主，执念如绳，捆住的不止是他，还有你。这串‘引魂念珠’，是千年前凌云高僧用过的，贫僧赠予你——念珠引魂，缘到自见，若你与他的缘能破‘天道规则’，念珠自会指引；若不能，它也能护你记忆不失。”
林水程拿起念珠，木质的珠子带着一丝温热，像是有生命一般。他握紧念珠，突然想起梦中凌云高僧手里也拿着一串一模一样的念珠，正在和白渊论禅——原来，这串念珠，是千年前他们缘分的见证，现在，又成了他们破解诅咒的线索。
“谢谢师父。”林水程站起身，对着慧明师父深深鞠了一躬，“我会带着念珠，找到他，和他一起面对。不管是缘是劫，我都不会再让他一个人。”
慧明师父点点头，轻声念出那句偈语：“缘起缘灭，情劫难渡；强求近之，必遭反噬。施主，记住——‘情’是执念，也是力量，若能以‘真心’化‘规则’，便是逆天改命；若不能，便守住‘平安’，也是一种圆满。”
林水程将念珠戴在手腕上，把画本、铃铛、木片和鳞片放回双肩包，再次向慧明师父道谢后，转身走出禅房。刚推开竹门，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松树林里一闪而过——银发垂肩，白色长衫的衣角在风里扬起，快得像一道闪电，却还是被他看清了侧脸的轮廓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。
“白渊！”林水程大喊一声，朝着松树林追过去。松针香的气息就在前面，带着一丝慌乱，像是白渊在跑，却又刻意放慢了速度，让他能跟上。
他追着松针香跑了很久，首到跑出净慈寺的山门，来到山脚下的石阶旁。松针香突然停住了，林水程喘着气，抬头望去——石阶尽头的老松树下，站着一道白色的身影，背对着他，银发在阳光下泛着淡光。
“你为什么不进去听？”林水程走上前，声音带着一丝委屈，“师父知道千年前的事，知道你的苦，你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面对？”
白渊没有回头，只是微微侧过身，露出一小片泛着银色光泽的侧脸。他的肩膀微微起伏，像是在平复激动的情绪，松针香的气息忽浓忽淡，带着妖力波动的痕迹。
“知道了，又能怎样？”白渊的声音低沉沙哑，带着一丝绝望，“诅咒还在，你靠近我，还是会受伤。林水程，慧明师父说得对，‘强求近之，必遭反噬’，你……”
“我不怕反噬！”林水程打断他，上前一步，几乎要贴到他的后背，“我怕的是你一个人守着千年孤独，怕的是我们明明有机会，却因为‘怕’而错过。白渊，你看——”
他抬起手腕，露出那串引魂念珠：“这是凌云高僧的念珠，师父说它能引魂，能破规则。我们一起试试，好不好？就算真的有危险，我也想和你一起扛。”
白渊的身体猛地一僵，缓缓转过身。墨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，有痛苦，有渴望，有恐惧，还有一丝被念珠触动的茫然。他的目光落在念珠上，指尖微微颤抖，像是想碰，又怕碰了会带来危险。
“这是……凌云的念珠。”白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眼神里充满了怀念和痛苦，“千年前，他就是拿着这串念珠，和我论禅，说‘佛渡众生，却渡不了自己的情’。”
“那现在，我们用它来渡我们的情，好不好？”林水程的声音带着恳求，眼眶泛红，“白渊，别再推开我了。我不是凌云，我是林水程，我不想重复千年前的分离，我想和你一起，打破这个重复了千年的命运。”
白渊看着他执拗的眼神，看着他手腕上的念珠，看着他眼底的泪光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千年来的克制、痛苦、孤独，在这一刻，似乎都要被林水程的“我想和你一起”击溃。他伸出手，指尖快要碰到林水程的脸颊，却在距离一寸的地方停住——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白渊的声音轻得像耳语，带着一丝绝望，却又有一丝松动。
“我不会。”林水程坚定地说，伸手抓住他停在半空的手。冰凉的触感传来，带着松针的清香，还有一丝微弱的颤抖。他握紧白渊的手，将念珠凑到两人中间，“你看，念珠在发热，它在说‘可以’。”
白渊的手被他握着，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几乎要失控。他看着那串发热的念珠，看着林水程眼底的坚定，千年来的冰冷面具，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痕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风吹来，卷起地上的松针，落在两人的脚边。念珠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，松针香的气息变得浓烈而温暖，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和克制。白渊的瞳孔微微收缩，看着念珠上的光芒，突然明白——慧明师父说的“缘到自见”，或许，真的来了。
“好。”白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，像是用尽了千年来的勇气，“我陪你一起，找真相，破诅咒。但你要答应我，如果真的有危险，你要立刻离开我，不准回头。”
林水程的眼泪瞬间掉下来，却笑着点头：“我答应你。但我们不会有危险的，因为我们在一起。”
阳光透过松树枝叶，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，落在那串发光的念珠上。千年来的守护与等待，千年来的克制与痛苦，在这一刻，终于有了一丝“破局”的希望。
佛前誓，白蛇碎：千年爱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佛前誓，白蛇碎：千年爱最新章节随便看！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7STW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