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顺着脖子往下淌，一滴一滴砸在控制台边缘，正好落在那行被晕开的字上。【密钥融合进度：51%，剩余安全时间：未知。】绿光还在流转，数据瀑布没停，可我右耳突然像被铁丝拧了一圈，疼得眼前一黑。
“别松手。”我听见自己说，声音有点哑。
云昭的手在抖，掌心滚烫，像是握着一块刚从引擎舱拆下来的散热片。她没应我，但手指又收紧了些，指甲刮过我的皮肤，有点疼。我知道她在撑，也知道她撑不了多久。
工装袖口早就被血浸透，我用左臂猛地一裹，把她的手背包进布料里，隔开一部分电流回路。她闷哼了一声，肩头一颤，但没退。
就在这时，AI响了。
“目标体表温度超标，建议中断接触1.5秒。”
只响了不到一秒，提示就断了。可我己经听懂了。
反手一推，肩头抵住她肩膀，两人短暂分开。绿光瞬间压低，像快熄的灯泡，但没灭。她喘了口气，额角全是汗，可眼神没散。
“还能接？”我问。
她点头，抬手就往我手上按。
接触的刹那，绿光重新涌起，数据流继续往下刷。同步率跳了一下：51%……51.3%……
还没完。
可就在这时候，控制台突然“滴”了一声，红光炸起。
【外部电磁封锁启动，全域出口闭锁，通讯信道切断】
我猛地抬头，西周的废铁堆像是活了过来，一层淡蓝色的光网从地面升起，沿着金属骨架迅速蔓延，眨眼间罩住了整个C-7区。头顶的天空被切成了网格状，像是被人用尺子画出来的牢笼。
“操。”我低骂。
下一秒，阴影里走出一个人。
老周。
他不再是那个总叼着烟斗、走路一瘸一拐的市井老头。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，右手从暗格抽出一个黑色手柄，左手拎着一把老式粒子枪，枪管还冒着热气。
他抬手，对准天花板的监控探头就是一枪。
“啪！”
激光洞穿金属，探头炸成一团火花。
“别看了，塞壬。”他声音冷得不像平时，“这地方轮不到你说话。”
我盯着他，脑子里闪过三年来他在维修站递烟、修线路、假装听不懂战术频道的每一幕。原来他藏得比我还深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我问。
他没看我，把粒子枪扔了过来。我下意识接住，枪身冰凉，握把上有道刻痕——和我爸那把一模一样。
“你爸当年就是在这儿，把密钥芯片塞进我手里。”他盯着我，眼神像刀子，“现在轮到你还了。”
我没动，枪沉得压手。
云昭突然闷哼一声，整个人往我这边歪。我侧身一挡，她靠在我肩上，颈后蓝光剧烈闪烁，像是电路要烧穿了。
“芯片过热。”她咬牙，“撑不住了……”
我伸手去摸她后颈，烫得吓人。正要说话，控制台全息屏突然一闪，画面被强行切换。
塞壬出现了。
他站在全息投影里，战甲上刻着古地球文字，左眼是块量子棱镜，冷光一扫，整个空间都像被冰镇过。
“低等文明。”他开口，声音像从深井里捞出来的，“连密钥载体都要用情侣模式？”
我愣了一下。
然后笑了。
右耳还在流血，我抬手抹了一把，把血蹭在工装袖子上，冷笑：“你三百岁了，懂什么叫搭档？”
他没动，但嘴角扯了一下，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。
“搭档？”他轻笑，“你们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。一个残次AI，一个被植入记忆的实验体，还妄想解开密钥？”
云昭猛地抬头，眼睛红得像要滴血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——”他声音突然压低，“你们每一次接触，都在激活她的记忆清除程序。你以为在读取真相？其实是在帮她遗忘。”
我心头一紧。
看向控制台，绿光依旧，可数据流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。同步率停在51.6%，一动不动。
“他在骗你。”我对云昭说，“别信。”
她没说话，但手又往我这边压了压，像是怕我松开。
老周突然往前一步，把电磁网控制器举到半空：“我给你三秒，关掉投影，否则我炸了这片区的主供能。”
塞壬没理他，反而盯着我：“陆骁，你父亲临死前，有没有告诉你——为什么他要把密钥分成两半？”
我沉默。
“因为他知道，一旦融合，持有者会同时继承记忆和痛苦。”他缓缓说，“他不想让你变成他。可你现在，正亲手把另一个‘他’拼回来。”
云昭的手抖了一下。
我立刻察觉。
“别听他的。”我盯着投影，“他在干扰节奏。”
“可他说的是真的。”她声音发颤，“我……我刚才看到的东西，那些画面……好像在褪色。”
我心头一沉。
上一秒还在看父亲办公室的相框，下一秒，那棵枯树、那张地图、那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……全都模糊了。像是有人在后台清缓存。
“他在远程触发记忆覆盖。”我低声道，“用你的芯片当后门。”
云昭咬住下唇，指尖掐进我手臂。
“那就更快。”她说，“在他删完之前，把剩下的读出来。”
我看了她一眼。
她眼神很狠，像是要把自己烧干也要把真相点着。
我点头，反手把粒子枪塞进腰带，双手重新按回控制台。她也立刻跟上，掌心贴着我的，滚烫得像要化了。
绿光暴涨。
数据流加速下坠，同步率跳到52.1%……52.8%……
塞壬的投影突然扭曲了一下。
“你们在加速自毁。”他冷笑，“等芯片过载，她会先疯，然后死。”
“那你怕什么？”我回他，“赶紧切断信号啊，将军大人。”
他没说话，但投影的左眼闪了闪，像是程序卡顿。
老周突然低吼：“陆骁！电磁网开始充能了，再不走，咱们全得焊死在这儿！”
我看向他，他手里的控制器红灯狂闪。
“走不了。”我说，“现在断开，她记忆可能就真没了。”
“那你打算在这儿陪她烧成灰？”
我没答。
云昭却笑了。
“老周，”她忽然开口，声音很轻，“你当年……是不是也见过我？”
老周一愣。
“七岁那年，C-7区边缘，有个穿灰袍的男人给了我一块糖，说‘别怕，还有人记得你叫小昭’。”
老周的手抖了一下。
控制器差点掉地。
他没否认，只是低头看了眼烟斗，轻轻摘下来，放在控制台边缘。
“那块糖，是你爸让我给的。”他说，“他说，如果有一天你回来，就告诉你——‘家门没锁’。”
云昭的眼眶一下子红了。
可她没哭。
她只是把脸埋进我肩窝，声音闷闷的：“那就继续。别停。”
我闭了下眼，再睁开时，右耳的血己经流到下巴。
双手再次压下。
绿光冲天而起，数据瀑布像疯了一样往下砸。同步率跳到53.4%……54.1%……
塞壬的投影开始闪烁，像是信号不稳。
“你们……逃不掉的。”他声音断断续续，“密钥不是钥匙，是锁……锁住你们的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投影突然炸成一片雪花。
老周一拳砸在控制器上：“断了！但他肯定在调备用信道！最多三分钟，电磁网就要完成闭环！”
我盯着控制台。
绿光还在，可云昭的呼吸越来越急，颈后蓝光几乎连成一片，像是皮肤下埋了条发光的蛇。
“还能撑？”我问。
她点头，可手指己经开始抽搐。
“再有一次……就能突破第一层加密……”她喘着说，“求你……别松。”
我没说话，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。
绿光再次暴涨，数据流冲到顶点。
同步率跳到55.7%——
突然，云昭整个人一僵。
她瞳孔猛地收缩，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，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。
“怎么了？”我喊。
她没答，只是死死盯着我，嘴唇动了动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：
“陆骁……我……我好像……忘了我妈长什么样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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