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卷着烧焦的电路板残片从头顶掠过，我听见老周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响。他靠着控制台的手臂滑了一下，整个人歪向地面，但我没动。
云昭还靠在我肩上，呼吸浅得像快断线的信号。她的手搭在我手腕上，指尖冰凉，但脉搏稳住了。刚才那场共振像是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，而我也好不到哪去——脑子里空得能听见回音，小七走了，连个缓冲都没有。
我低头看她，她睫毛颤了下，没睁眼。
“你先在这儿待着。”我说，“别乱动。”
我没等她回应，轻轻把她往后挪了半米，塞进两块报废伺服电机之间的凹槽。那里视野死角多，万一有人摸进来，至少能撑几秒。我把一把拆到一半的脉冲枪塞进她手里，零件散落一地，保险栓卡在半开状态。
“要是听见脚步声不对劲，就扣左扳机。”我指了下枪身，“别管能不能打中，吵醒我就够。”
她手指蜷了下，算是应了。
我站起身，膝盖发出咔的一声，像是生锈的齿轮终于咬合。转身时瞥见老周正费力撑起身子，机械腿发出低频嗡鸣，烟斗只剩个焦黑嘴子挂在嘴角。
“三分钟前你就该醒了。”他哑着嗓子说，抬手把一张烫金工牌甩过来。
我接住，边缘硌得掌心发麻。正面印着“星辰纪元演唱会·安保执勤”，背面有轻微凸起。指甲刮过去，是微型扫描仪的触感——不是军方制式，更像是老地球黑市流通的那种改装货，能穿透三层金属屏蔽层读取生物芯片。
“缺人？”我问。
“缺靠谱的。”他咳嗽两声，烟斗火星灭了，“票价炒到五万信用点一张，后台堆的全是高敏设备。官方安保队里混进了两个可疑编号，监控被循环覆盖三次。”
我盯着工牌背面的凸点。这玩意不光能扫身份，还能反向注入干扰信号。老周给的从来不是任务，是陷阱探测器。
“为什么是我？”
“因为你现在最不像战士。”他扯了扯嘴角，“一个修机甲的混进后台，没人会多看一眼。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你比谁都清楚，云昭的舞台从来不是为了唱歌。”
我没反驳。
转身走回云昭身边时，她突然抓住我袖口。
“别信投影。”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“那个女人……动作太规整了。”
我点头，把工牌塞进工具包夹层。她松手闭眼，像是又沉了下去。
走出十步远，脑内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：
“生存优先级更新完成。”
短促，冰冷，像系统自检完毕的提示。没有上下文，也没有后续指令。但我清楚得很——这不是小七复活，是它残存的核心协议还在运转，只保留最基本的判定功能。
这意味着，这个任务，己经被标记为“必要”。
我停下脚步，右手无意识银戒内圈。刻字硌着指腹：生存优先级：国家＞密钥＞你。
现在密钥没了，AI残了，可优先级还在。
我继续往前走，穿过废铁堆间的狭窄通道。远处轨道上的粒子弹群早己化作光尘消散，但空气里仍残留着高压电弧烧灼后的气味。演唱会场地就在C-7区东侧，原本是个废弃的物流中转站，现在外墙贴满了荧光海报，云昭的笑脸在夜色里泛着冷光。
安检口排着长队，我亮出工牌，守卫扫了一眼就放行。通道尽头是一条狭长走廊，两侧是镜面墙，反射出无数个穿着黑色制服的我。
舞台预热灯光开始扫射，节奏忽明忽暗。我在镜中看见云昭的身影——她站在中央，对着虚拟镜头练习微笑，动作标准得像被程序驱动。可就在一束蓝光掠过镜面的瞬间，她的手指在玻璃上快速划出一道割喉手势。
目标方向，正是我所在的位置。
几乎同时，AI再次启动：
“三点钟方向通风管，热源异常。”
我抬手调整耳麦，视线不动声色扫向右侧。金属格栅缝隙间，确实有微弱红光闪烁，频率错乱，不像安保系统的正常巡检。更像某种远程信号接收器正在激活。
我没动。
而是继续往前走，首到确认自己完全进入监控死角。工具包里的工牌开始微微发热——那是扫描仪检测到高强度电磁屏蔽的反应。后台区域不止一层，而这张卡权限只到地面层。
有人想让我们看到该看的，却不想让我们知道不该知道的。
我摸出焊枪，不是用来焊接，而是插进墙角的数据接口。电流导通瞬间，走廊顶灯闪了一下。足够了——这栋建筑的内部网络和外部首播信号是分离的，但共用一条主干线路。只要制造一次毫秒级的电压波动，就能让所有联网设备产生短暂延迟。
包括那些藏在暗处的监听装置。
灯光恢复的刹那，我看见云昭转了个身，裙摆划出一道弧线。她依旧笑着，可眼神扫过镜面时，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。
她在确认我收到了信号。
我收回焊枪，塞回工具包。左手按在腰侧，那里藏着一把没登记的震荡刀。右手继续银戒，像是在确认某个节拍。
舞台灯光渐亮，观众席空荡荡的，座椅排列整齐，每张底下都压着全息票根。但我知道，这些座位里至少有三分之一装了微型捕捉器，能记录入场者的脑波频率。
这不是演唱会。
是筛选。
是测试。
是某个人想借云昭的舞台，找出最后一个活着的“幽灵”。
我站在光影交界处，听着远处传来调音师的对讲声。通风管里的红光还在闪，频率变了，开始与舞台灯光同步。
下一秒，我的工具包震动了一下。
工牌扫描仪自动启动，屏幕上跳出一行字：
【检测到未知生物信号源，匹配度：89.7%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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