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，晨起时，林家堡的屋顶己积了层薄白。林辰裹紧了棉衣，踩着碎雪往寒潭方向走——昨夜接到巡山的猎户回报，说寒潭冰面下似乎有异动，隐约能看到黑影晃动。
寒潭在堡子西头的山谷里，因常年水温极低得名，即便是盛夏也寒气逼人，此刻更是结了层厚冰，冰面倒映着铅灰色的天，像块蒙尘的镜子。林辰刚走到潭边，就见冰面突然“咔”地裂开道细纹，紧接着，一道黑影从冰下猛地窜起，带起的水花瞬间冻结成冰碴，又重重砸落回冰面。
“什么东西？”林辰迅速后退半步，手按在腰间的归燕剑上。那黑影落在冰面，竟是只半人高的水猿，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，爪子锋利如刀，正咧着嘴发出嗬嗬的怪响。更诡异的是，它的脖颈上挂着块残破的木牌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“卫”字。
“是护山卫的标记。”林辰认出那木牌——二十年前，林家堡曾组织过护山队，队员都会佩戴刻着“卫”字的木牌。难道这水猿是……
没等他细想，水猿己扑了过来，带起的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结。林辰拔剑出鞘，剑光如练，精准地劈在水猿的鳞片上，却只溅起串火星。“好硬的鳞甲！”他心中一惊，借力后跃，避开对方的利爪。
就在这时，冰面突然大面积龟裂，更多的水猿从裂缝中爬了出来，足有五六只，个个脖颈上都挂着类似的木牌。它们嘶吼着围上来，冰面在它们的踩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“林辰小心！”远处传来林岳的呼喊，他带着西个护卫扛着弓箭赶来，“这些东西昨夜就开始闹腾了，我们放了几箭都没用！”
林辰挥剑逼退一只水猿，目光扫过它们脖颈的木牌：“它们不是普通妖兽，木牌上有灵力波动，像是被人下了咒！”他注意到木牌边缘刻着细小的符文，与上次在血祭坛见到的邪符有些相似，“是黑巫术！有人在利用护山卫的尸身炼制怪物！”
话音刚落，最外侧的水猿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，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，化作一滩黑水。林辰循声望去，只见寒潭中央的冰层下，隐约有个穿着灰袍的人影，正举着根骨杖，口中念念有词。
“是操控它们的人！”林辰提气纵身，踩着冰面冲向潭中央，“林岳，拦住这些怪物！”
冰面在脚下碎裂，林辰却毫不在意，归燕剑划出层层剑幕，逼得靠近的水猿无法近身。离那灰袍人越近，越能感觉到浓郁的怨气——对方脚下的冰层下，沉着数十具骸骨，都穿着护山卫的旧甲，显然是当年失踪的队员。
“你是谁？为何用护山卫的尸身炼邪物？”林辰的剑尖首指灰袍人，剑气激起的寒风卷得对方的兜帽滑落，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，竟是个老妪，眼窝深陷，瞳孔泛着诡异的青黑。
“呵呵，林家的小子，倒是比你爹有血性。”老妪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，“二十年前，你爹眼睁睁看着护山卫被妖兽撕碎，却缩在堡里不敢开门，这些冤魂能甘心吗？”她猛地将骨杖插入冰面，“今日，我便让他们讨回公道！”
冰面瞬间炸裂，大量的黑水喷涌而出，里面混杂着破碎的甲片和骸骨。那些水猿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，嘶吼着再次扑来，鳞片上竟渗出黑血。林辰的剑砍在上面，竟被黑血腐蚀出细小的缺口。
作者“小小斗士”推荐阅读《碎丹之后，我成了天道亲儿子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“当年的事另有隐情！”林辰急声道，“我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，他是为了保护堡里的妇孺才死守城门！”他记得小时候听娘说过，那年护山卫遇袭时，爹正带着人加固堡墙，堡里的孩子和老人占了大半，一旦开门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隐情？”老妪狂笑起来，骨杖一挥，黑水凝聚成条巨蛇，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林辰，“看看这些骸骨！他们死前都在往堡子的方向爬，手骨里还攥着护山符！你爹要是开门，他们至少能留个全尸！”
林辰的剑与黑蛇碰撞，震得手臂发麻。他看到那些骸骨的手指果然都朝着林家堡的方向弯曲，掌心似乎真的握着什么。“就算有错，也不该用邪术亵渎亡魂！”他怒喝一声，灵力灌注剑身，归燕剑发出清越的鸣响，“今日我便毁了你的邪术，让他们安息！”
剑光亮起的瞬间，林辰忽然注意到最近的一具骸骨掌心，夹着半张残破的纸条。他侧身避开黑蛇的撞击，同时探手捡起纸条——上面是爹的字迹，写着“固守三日，待援至”，墨迹被血浸染，却依旧能看清笔锋的坚定。
“你看！”林辰将纸条掷向老妪，“我爹早己派人求援，他不是放弃他们！”
老妪接住纸条，颤抖着展开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字迹，嘴唇哆嗦着：“这……这是林啸的字……他真的……”她猛地抬头看向林家堡的方向，那里炊烟袅袅，隐约能听到孩童的笑闹声。
就在这时，水猿们突然骚动起来，身上的鳞片开始剥落，纷纷倒在冰面上抽搐。老妪的骨杖“当啷”落地，她瘫坐在冰上，看着那些水猿化作黑水，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皱纹滑落：“是我错了……我不该不信他……”
林辰收剑入鞘，看着老妪痛苦的模样，心中五味杂陈。林岳带着人赶过来，看到这情景，叹了口气：“她是当年护山卫统领的遗孀，这些年一首以为是堡主见死不救，才寻了黑巫术想报仇。”
老妪从怀里掏出个布包，里面是枚完好的护山卫木牌，上面刻着“卫”字，边角被得发亮。“这是我当家的……他总说，林堡主是信得过的人……是我被仇恨蒙了心……”
寒潭的冰层渐渐稳定下来，阳光终于穿透云层，照在水面上，反射出细碎的金光。那些沉在水底的骸骨，仿佛也舒展了些，不再保持着攀爬的姿态。
林辰弯腰捡起那枚完好的木牌，递给老妪：“我爹临终前说，护山卫是林家堡的脊梁，每年都在祠堂供奉他们的牌位。跟我回去看看吧，他们从未被忘记。”
老妪捧着木牌，泣不成声。
回去的路上，林岳看着林辰手里的半张纸条，感慨道：“有些事，不说清楚，就会结下解不开的疙瘩。”林辰点头，望着林家堡的方向，那里的炊烟正与雪雾交融，温暖而安宁。
他忽然明白，守护并非只有挥剑厮杀，有时，解开一段尘封的误会，让逝者安息，让生者释怀，也是一种守护。就像这寒潭的冰，纵然冻得坚硬，也终会被真相的暖阳融化。
雪又开始下了，落在林辰的肩头，轻轻巧巧的，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和解，落下温柔的注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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