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西点，林默就骑着三轮车往镇上赶，车斗里垫着厚帆布，是林辰特意让他铺的，怕颠坏了新烤箱。天边刚泛起鱼肚白，路两旁的野草挂着霜，冷得人首缩脖子，他却蹬得浑身发热，心里揣着股热乎劲儿——昨天供销社老王说，留了台德国产的二手烤箱，虽然用了两年，但温控精准，比新的划算太多。
赶到供销社时，老王正卸门板，见他来了，笑着往屋里喊：“我说谁这么早，原来是小林啊。”掀开蒙着机器的帆布，银灰色的烤箱露出来，侧面印着磨损的品牌logo，“试过了，上下管独立控温，就是烤盘有点变形，我给你找了块新的换上了。”
林默上手摸了摸，金属外壳带着夜露的凉，内里却干净，加热管泛着温润的光泽。“就它了。”他数出一沓零钱，是昨天卖馒头攒下的，每张都带着麦粉的痕迹。
往回赶时，太阳刚跳出山头，金光泼在麦田上，三轮车碾过结霜的土路，留下两道辙痕。林默哼着不成调的歌，觉得这烤箱比城里那些花里胡哨的玩具实在多了——至少，它能烤出带麦香的面包，能让村里的娃，也尝尝书本里写的“西式点心”。
林辰己经在厨房忙开了，大铁盆里发着面，酵母的酸香混着全麦粉的糙气，在晨光里漫溢。见林默把烤箱搬进来，他赶紧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迎上去：“正好，面团快发好了。”
两人合力把烤箱塞进灶台旁的空位，插上电，指示灯亮了，发出轻微的嗡鸣。林辰调了温度，180度预热，眼睛盯着仪表盘，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：“书上说，烤全麦面包得用这个温度，才能烤出脆壳。”
“我买了点葡萄干，”林默从布袋里掏出一小包暗红的果子，“上次镇上供销社进的，说是新疆来的，甜得很。”
面团发得正好，用手指戳下去，会慢慢回弹，带着细密的气孔。林辰把面团倒在撒了粉的案板上，反复揉搓排气，力道均匀得像在练太极。“得揉到能拉出薄膜，”他额角渗着汗，却笑得满足，“这样烤出来才够韧。”
林默在一旁切葡萄干，忽然指着面团：“你看这拉丝，跟城里面包房的一样！”
“那是，”林辰扬了扬下巴，带着点小得意，“我跟县烘焙班的老师请教过，人家说，手工揉面的韧劲，机器永远比不了。”
把揉好的面团分成小份，包进葡萄干，再团成圆滚滚的形状，摆在铺了油纸的烤盘里。林辰特意在每个面包坯上划了道十字，“这样烤的时候会爆开，看着就有食欲。”
烤箱“叮”一声提示预热完成，林辰小心翼翼地把烤盘送进去，关门时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。两人守在旁边，听着里面传来轻微的“滋滋”声，面团在热力作用下慢慢膨胀，麦香混着葡萄干的甜气，一点点从门缝里钻出来。
“真香啊。”林默吸了吸鼻子，眼神亮晶晶的，“比李婶家的枣糕还香。”
“等会儿让她来尝尝。”林辰看着烤箱窗口，里面的面包渐渐染上焦糖色，十字裂口处鼓起来，像朵盛开的花，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碎丹之后，我成了天道亲儿子 “小时候总听城里亲戚说面包，现在咱自己也能烤了，还比他们的实在，没那么多糖。”
正说着，院门口传来脚步声，是李婶挎着篮子来了，里面装着刚蒸好的南瓜糕：“听说你们弄了个新家伙，我来瞧瞧。”
“李婶来得巧，马上就好。”林默搬了个小板凳让她坐，“等会儿尝尝我们的全麦葡萄干面包。”
“还得是你们年轻人脑子活，”李婶拍着林辰的胳膊，“你爹在世时总说，咱这土坷垃里，也能长出金苗苗。现在看，可不就是嘛。”
林辰心里一动，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话：“守着土地，用心伺候，啥都能长出来。”那时他不懂，只觉得是句没用的安慰，如今烤箱里飘出的麦香，却让他忽然懂了——所谓希望，从来都藏在这些实打实的烟火气里。
“叮——”烤箱的提示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不容置疑的雀跃。
林辰拉开箱门，热浪裹挟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，全麦面包的焦香混着葡萄干的甜，瞬间填满了整个厨房。面包表面烤得金黄，十字裂口处露出里面柔软的组织，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麸皮和暗红的果肉。
“快看这颜色！”林默伸手想去拿，被林辰拍了回去，“烫！等凉会儿。”
李婶凑过来，眼睛瞪得溜圆：“这卖相，比镇上面包房的强多了！”
等面包稍稍凉透，林辰掰开一个，内里的气孔细密均匀，葡萄干的甜汁浸在组织里，咬一口，麦麸的粗粝感混着果甜，越嚼越香。“好吃！”李婶赞不绝口，“带着点麦子的腥气，却一点不剌嗓子，比白面的有嚼头。”
林默吃得急，烫得首哈气，却舍不得吐出来：“真甜！这葡萄干没白买。”
林辰望着两人满足的样子，自己却没吃，拿出油纸袋，仔细装了两个，又裹上干净的布。“干啥去？”林默含糊地问。
“给村西头的张奶奶送去。”林辰系好袋子，“她腿脚不便，昨天说想吃口新鲜的。”
晨光透过窗棂，落在他背影上，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。林默忽然觉得，这台二手烤箱带来的，不只是新奇的面包，更是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的劲头——就像这面包里的麦香，粗粝，实在，却带着让人踏实的力量。
等林辰送完面包回来，厨房己经挤满了人。是村里的几个孩子，闻着香味跑来了，扒着门框怯生生地望。林默正忙着切面包，见他回来，扬了扬手里的刀：“留了你的份，刚出炉的第二盘！”
林辰笑着走过去，接过递来的面包，咬了一大口。麦香在口腔里炸开，混着孩子们的笑闹声，烤箱的余温，还有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村道，构成了一幅最鲜活的画。
他忽然想起林默昨天的话：“咱这日子，是不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？”
是啊，越来越像了。像这面包，看着粗糙，内里却藏着精心的揉捻和等待，在合适的温度里，慢慢发酵，最终散发出独属于这片土地的，带着烟火气的甜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7UKC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