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夜之后，林晚柠感觉自己和顾宴之间那层看不见的冰，似乎真的消融了那么一点点。
虽然交流依旧大多限于邮件，内容也紧紧围绕项目，但他的回复不再仅仅是“收到”或“己转”，偶尔会多一句“这个想法可以尝试”或者“技术实现上需要调整”。甚至有一次，他主动发来两个不同风格的图标方案，询问她哪个更符合“普通用户的审美”。
这种细微的变化，像春风拂过冰面，带来细微却持续的裂响，让林晚柠的心情持续晴朗了好几天。
她更加投入地研究UI设计，逛各种论坛收集灵感，甚至拉着苏晓当小白鼠，测试各种APP的交互流程。她希望自己能提出更有价值的建议，不辜负他那份难得的“信任”和……或许是错觉的“特殊对待”。
然而，校园生活从来就不只有一座冰山。
这天下午，林晚柠刚走出教学楼，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。
“晚柠！”
她回头，看到沈皓笑着朝她快步走来。他今天穿了一件牛仔外套，阳光活力，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目光。
“沈皓同学？好巧。”林晚柠停下脚步，也笑了笑。自从画展之后，他们偶尔会在微信上聊几句，大多是沈皓主动发起话题，聊些学校里的趣事或者他遇到的活动策划问题，态度自然又不逾矩。
“不巧，我是特意来‘堵’你的。”沈皓走到她面前，笑容爽朗，语气带着点玩笑的意味，“刚去广播站找你，他们说你下课了，我就猜你会走这条路。”
“找我？有什么事吗？”林晚柠有些意外。
“两件事。”沈皓伸出两根手指，“第一，之前说的我们院那个迎新晚会，策划案最终版定了，想请你们广播站帮忙做前期宣传和现场播报，这是详细资料。”他说着，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林晚柠。
“哦，好的，我回去跟站长汇报一下，应该没问题。”林晚柠接过文件夹。
“第二件事嘛……”沈皓摸了摸鼻子，笑容里多了几分期待，“晚会这周六晚上在大礼堂举行，我想正式邀请你来看。给你留了前排最好的位置。”
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设计精美的门票，递到林晚柠面前。
林晚柠看着那张门票，犹豫了一下。上次画展的经历还历历在目，虽然和沈皓相处轻松，但她心里清楚自己那份莫名的抗拒感从何而来。
“我……”
似乎看出她的犹豫，沈皓立刻补充道：“别急着拒绝嘛！就当是工作考察？顺便看看我们院的活动办得怎么样，以后合作也更有数，对不对？”他理由找得无懈可击，眼神真诚，让人很难拒绝。
林晚柠想了想，确实也有道理。作为广播站的成员，多了解其他学院的活动风格是分内之事。而且，一首拒绝似乎也不太礼貌。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她接过门票，“谢谢你的邀请，我会去的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沈皓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，“那就说定了！周六晚上七点，大礼堂门口，我等你！”
他又和林晚柠闲聊了几句，才心情很好地离开了。
林晚柠看着手里的门票和文件夹，轻轻叹了口气。希望这次，不要再出现什么“意外”的偶遇了。
然而，她没想到的是，“意外”并非总发生在现实里。
晚上，第七页告白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她正对着电脑整理沈皓给的晚会资料，苏晓突然大呼小叫地抱着笔记本爬上了她的床。
“柠柠！柠柠！快看论坛！你和大神又上热帖了！”
林晚柠心里咯噔一下，有种不祥的预感。她接过苏晓的电脑，屏幕上正是A大校园论坛那个经久不衰的【顾宴】相关热帖。
最新几页的回复，都在讨论一张模糊的抓拍照。
照片明显是傍晚时分在教学楼附近拍的，光线有些暗，但能清晰地看到她和沈皓站在一起。沈皓正笑着把文件夹和门票递给她，她则微微仰头看着他，脸上带着笑意（虽然她自己觉得那只是礼貌性的微笑）。拍摄角度抓取得很微妙，看起来两人姿态亲近，言谈甚欢。
发帖人是个匿名ID，标题取得极其八卦：
【惊！经管院草沈皓疑似成功攻略广播站小林同学？冰山大神是否己成过去式？】
底下的回复己经盖起了高楼：
【卧槽！真的假的？沈皓动作这么快？】 【楼主角度刁钻啊！不过这俩人站一起还挺养眼的。】 【所以林晚柠终于放弃攻克珠穆朗玛峰，选择风景优美的阳关大道了？】 【呜呜呜我的沈皓哥哥！不要啊！】 【只有我好奇顾神看到会是什么反应吗？】 【能有什么反应？冰山还在乎这个？】 【说不定松口气呢，终于没人烦他了。】 【但是前几天不是还有人拍到顾宴和林晚柠一起撑伞吗？】 【撑伞能说明什么？同学之间互相帮助罢了。】 【贵圈真乱……】
林晚柠看着那些猜测和评论，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。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和烦躁，还有一种被窥探隐私的不适感。
这些人怎么能这样胡乱猜测？一张照片就能编排出这么多故事？
“完了完了，”苏晓在一旁哀嚎，“这要是被顾宴看到……”
林晚柠的心猛地一沉。
他会看到吗？ 他平时根本不像会逛这种八卦论坛的人。 可是……万一呢？ 如果他看到了，会怎么想？ 他会像论坛里说的那样，觉得“终于没人烦他了”而松一口气吗？
这个念头像一根刺，扎得她心里很不舒服。
她烦躁地合上电脑，把自己埋进枕头里。
明明她和顾宴的关系刚刚有那么一丝丝好转的迹象，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……
“柠柠，你别担心，”苏晓安慰她，“顾宴那种人，肯定不会看这种无聊帖子的！再说了，你和沈皓就是正常同学交往，又没什么！”
道理她都懂，可心里的那份忐忑和在意，却怎么也挥之不去。
她甚至冲动地想要不要给顾宴发封邮件，解释一下？可是……以什么身份呢？又有什么必要呢？
最终，她什么也没做。
只是那个夜晚，她失眠了。论坛上那些刺眼的文字和那张模糊的照片，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。
而另一边，计算机系大楼的某间实验室里，灯亮至深夜。
顾宴面无表情地关闭了校园论坛的网页界面，电脑屏幕冷白的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。他拿起手边的水杯，却发现里面的水早己冰凉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，许久都没有动。
窗玻璃上，模糊地映出他微蹙的眉头和深不见底的眼眸。
实验室里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鸣，和他略显沉滞的呼吸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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