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晚上，A大大礼堂灯火通明，人声鼎沸。
经管学院的迎新晚会向来是学校里备受关注的活动，今年由沈皓牵头策划，更是噱头十足。台下座无虚席，充满了新生的好奇雀跃和高年级学生的期待。
林晚柠按照票上的座位号，找到了前排靠中间的位置。果然视野极佳，能将舞台一览无余。她刚落座没多久，沈皓就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，从后台匆匆赶了过来。
“晚柠，你来了！”他脸上带着忙碌却兴奋的光彩，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，“怎么样？位置还行吗？”
“很好，谢谢。”林晚柠笑了笑，递给他一张纸巾，“擦擦汗吧，看起来挺忙的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各个环节都得盯着，生怕出纰漏。”沈皓接过纸巾，笑容灿烂，“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！等会儿有个我的节目，记得给我鼓掌啊！”
“一定。”林晚柠点头。
沈皓又匆匆叮嘱了几句，便被工作人员叫走了。晚会很快正式开始。
灯光变幻，音乐响起。舞台上节目一个接一个，有热情洋溢的舞蹈，有诙谐搞笑的小品，有深情款款的演唱。台下掌声、笑声、欢呼声不断，气氛热烈非常。
沈皓作为组织者和主持人之一，穿梭在台上台下，控场能力极强，幽默风趣的串词不时引发全场大笑。他无疑是大礼堂里最耀眼的存在之一。
平心而论，晚会办得非常成功。林晚柠也尽力投入其中，该鼓掌时鼓掌，该笑时笑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的注意力，始终无法完全集中。
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礼堂的入口，或者扫过昏暗的观众席，像是在寻找什么。
手机就放在她的腿上，屏幕暗下去，她又忍不住按亮，看一眼空空如也的通知栏，再任由它暗下去。
论坛那个帖子的影响，远比她想象的要持久。那些猜测和评论，像背景音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。
他会看到吗？ 他……会不会在意？
即使理智告诉她，顾宴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概率微乎其微，他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有这场晚会，但她心里总存着一丝莫名的、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期待。
期待什么呢？期待他像小说里写的那样，突然出现在会场，看到她和其他男生在一起，然后……然后怎么样呢？她也不知道。
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，在沈皓上台表演吉他弹唱时达到了顶峰。
舞台的追光灯打在沈皓身上，他抱着吉他，坐在高脚凳上，褪去了主持人的活跃，显得深情而专注。他唱的是一首温柔的英文情歌，嗓音清澈，目光时不时地望向林晚柠的方向，其中的意味，不言而喻。
台下响起一阵阵起哄的尖叫和掌声。
林晚柠感到脸颊发烫，只能勉强保持着微笑，心里却尴尬得只想躲起来。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，好奇的、羡慕的、打探的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。
不是微信，不是电话，是邮箱客户端的推送提示。
发件人：顾宴。
主题：Re: 关于图标方案A与B的反馈
林晚柠的心猛地一跳，几乎是在瞬间就划开了手机屏幕。
邮件是在一分钟前发出的。内容依旧简洁：
“方案A的配色在低光环境下辨识度更高。倾向于A。你的最终意见？”
仿佛一道冰冷的电流穿过喧嚣燥热的会场，林晚柠瞬间清醒了过来。
他回了邮件。 在周六的晚上。 讨论着那个无关紧要的图标配色。
他甚至没有问一句“你在哪里”或者“方便回复吗”。
就像……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论坛的帖子，热闹的晚会，沈皓意味深长的目光和歌声……所有这些，都与他无关，也从未进入他的世界。
他依旧沉浸在他那个由代码和逻辑构成的空间里，冷静地、高效地处理着工作。
那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，像被针扎破的气球，噗地一下，彻底瘪了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、冰凉的失落，还有一丝自嘲。
看吧，林晚柠，你又在自作多情了。
他怎么可能在意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字回复，语气尽可能地专业平静：
“同意。方案A更优。最终意见以你为准。”
点击发送。
邮件几乎秒速显示发送成功。
然后，世界再次安静下来。舞台上的歌声，台下的欢呼，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，变得模糊而遥远。
沈皓的表演结束了，他在热烈的掌声中鞠躬下台，目光再次精准地找到林晚柠，朝她笑着眨了眨眼。
林晚柠也努力回以微笑和鼓掌，但心情却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状态。
接下来的晚会，对她来说变成了一种纯粹的煎熬。她只盼着能快点结束，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窒息和尴尬的热闹场所。
好不容易等到晚会散场，人群开始涌动。沈皓第一时间又找到了她，脸上还带着表演后的兴奋潮红：“晚柠，感觉怎么样？还行吗？”
“非常精彩，晚会很成功，恭喜你。”林晚柠真诚地说道，这是她的真心话。
“那就好！后面还有个庆功宴，都是一些学生会的人，要不要一起来？很随意的。”沈皓热情地发出邀请。
“不了不了，”林晚柠连忙摆手，找借口推辞，“我明天一早还有广播站的活儿，得回去准备稿子了。真的非常谢谢你邀请我来，玩得很开心。”
她的拒绝礼貌而坚决。
沈皓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，但很快又笑了起来：“那好吧，学习工作重要。我送你回宿舍？”
“不用了，就这么点路，我自己回去就行。你赶紧去忙吧，今天辛苦了。”林晚柠笑着指了指他身后那些正在找他的工作人员。
“那……好吧。路上小心。保持联系！”沈皓也没再坚持，挥挥手，被人群簇拥着离开了。
林晚柠松了口气，随着人流走出喧闹的大礼堂。
夜晚的凉风迎面吹来，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。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，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礼堂里的喧嚣，但心里却空落落的。
她拿出手机，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和顾宴的邮件界面。
最后那封关于图标方案的邮件，冰冷而简短地躺在那里。
她看着那个黑色的头像，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无力感。
这座冰山，她好像……真的怎么都捂不热。
也许，苏晓和论坛那些人说的对吧，有些风景，注定只能远观。
她收起手机，加快了回宿舍的脚步。
夜风吹起她的发梢，带来一丝秋夜的凉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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