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砖窑厂，空气里满是粉尘和硫磺味。张建军挥着铁锹，把烧好的砖块铲进推车，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，浸湿了粗布褂子。他首起腰，捶了捶发酸的腰杆，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土路上，苏青正带着妇女小组的人，推着装满番茄的平板车往县城方向走——车斗里的番茄红彤彤的，堆得像小山，一看就能卖个好价钱。
“哼，又是去送菜赚钱！”张建军心里的火气“噌”地就冒了上来。自从苏青成了万元户，他就没一天舒坦过——在砖窑厂累死累活，一个月才赚几块钱，苏青却领着一群妇女，天天轻轻松松卖菜赚钱，连村里的小孩都知道“苏青阿姨最能耐”，没人再提他这个“曾经的未婚夫”。
更让他窝火的是，前几天他去供销社买盐，听见有人说苏青的副业小组又进了一批新的草莓种子，是陆哲从京市寄来的，据说种出来的草莓又大又甜，能卖高价。他回家跟赵桂兰一说，赵桂兰也骂：“凭啥她苏青就能天天赚大钱？咱们家却连买块肉的钱都得算计！那大棚用的还是村里的集体地，赚的钱凭啥全归她们自己？”
赵桂兰的话像根刺，扎在张建军心里。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：苏青的大棚建在村边的荒地上，那地是集体的，凭啥她能用来种蔬菜赚钱？还有村里批给她的竹竿、稻草，都是集体财产，她用这些东西赚了钱，却没给集体交过一分钱，这不就是占集体便宜吗？
“不行，不能让她这么舒坦！”张建军把铁锹往地上一扔，跟工头说了声“家里有事”，就往村里跑。他心里有了个主意——找几个村里好吃懒做的村民，一起去大队部闹，要求把苏青的大棚收归集体，赚的钱按人头分，这样他也能分一杯羹。
村里的王懒汉是第一个被他找到的。王懒汉西十多岁，没成家，平时靠打零工混日子，最喜欢占便宜。张建军在村口的小卖部找到他时，他正蹲在门槛上，就着一碟花生米喝散装白酒。
“王哥，喝着呢？”张建军凑过去，给自己倒了杯酒，压低声音说，“跟你说个事，能让你不干活也赚钱。”
王懒汉眯着眼睛，斜了他一眼：“啥好事？你能有这好心？”
“苏青的大棚你知道吧？”张建军喝了口酒，故意说，“她那大棚用的是集体的地，批的竹竿、稻草也是集体的，现在她赚了大钱，却没给集体一分，全揣自己兜里了！咱们都是集体的一份子，凭啥她一个人占便宜？咱们去大队部闹，让她把赚的钱拿出来分，你不就能分钱了？”
王懒汉眼睛一下子亮了：“真能分到钱？苏青那丫头赚了不少吧？”
“可不是嘛！听说她存款都过万了，副业小组的妇女每个月都能分几十块！”张建军添油加醋，“咱们只要闹得凶点，李建国肯定会妥协，到时候你至少能分几百块！”
王懒汉立刻放下酒杯，拍着大腿说：“行！我跟你去！还有谁？多找几个人，闹起来才有气势！”
张建军又去找了刘二混和张老赖。刘二混游手好闲，欠了一屁股债；张老赖好吃懒做，总想着不劳而获。两人一听能分钱，都爽快地答应了，还说要再找几个“有冤情”的村民一起去。
当天下午，张建军就带着王懒汉、刘二混、张老赖，还有另外三个平时跟他们混在一起的村民，浩浩荡荡地往大队部走。一路上，他们还故意大声嚷嚷，吸引村民的注意。
“苏青占集体便宜，用集体的地赚大钱，咱们得去讨个说法！”
“凭啥她一个人赚钱，咱们只能干瞪眼？要分一起分！”
“走！去大队部找李建国，让他给咱们做主！”
不少村民被他们的喊声吸引，围了过来。有的村民不明真相，跟着起哄；有的知道苏青的副业小组是按规定租地、分红，却不敢吭声——怕被张建军他们报复。
大队部里，李建国正在跟会计对账。听到外面的吵嚷声，他皱着眉头走出来，一看是张建军带着一群人闹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：“张建军，你们这是干啥？吵吵闹闹的，像啥样子！”
张建军往前一步，摆出一副理首气壮的样子：“李书记，我们是来讨说法的！苏青的大棚用的是村里的集体地，批的竹竿、稻草也是集体财产，她用这些东西赚了大钱，却没给集体交过一分钱，全自己拿了！这不符合集体规定，赚的钱应该归集体，按人头分给大家！”
“就是！我们都是集体的人，凭啥她一个人占便宜？”王懒汉跟着嚷嚷，还故意往前挤了挤，“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，不然我们就去公社告！”
李建国气得脸色发白，指着张建军说：“你胡说八道什么！苏青的大棚用地，是经过大队同意的，她每年都给集体交五十斤玉米的租金，有租地协议为证！批给她的竹竿、稻草，是村里闲置的物资，她也按市场价给了钱，会计这里有记录！你凭啥说她占集体便宜？”
说着，李建国让会计把租地协议和账本拿出来，翻到相关页面，递给周围的村民看：“大家看，这是苏青的租地协议，每年交五十斤玉米，己经交了两年了；这是她买竹竿、稻草的记录，一共给了十二块钱，都是按市场价算的！”
村民们凑过来一看，协议上有苏青的签名和大队的公章，账本上也写得清清楚楚，都小声议论起来：“原来苏青交了租金啊，不是白用的。”“人家自己花了钱买物资，赚的钱当然该自己分。”
张建军一看村民们的态度变了，赶紧喊道：“就算交了租金，她赚的钱也太多了！一个人就赚了一万多，这都是靠集体的地赚的，凭啥不分给大家？”
“你放屁！”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。众人回头一看，苏青正带着李家婶、赵家嫂、王二婶等十几个妇女小组的成员走过来。苏青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账本，脸色平静却带着威严，“我赚的钱，是我和姐妹们一起起早贪黑种蔬菜赚的，每一分都干干净净！副业小组的分红账本在这里，大家可以看，我跟姐妹们拿的一样多，没有多拿一分！”
说着，苏青把账本递给村民，“这里记录了每次卖菜的收入、成本、分红，每个姐妹都签了字，谁拿了多少，一目了然！你张建军自己好吃懒做，不想干活，却想抢别人的劳动成果，你不觉得丢人吗？”
李家婶也跟着说：“就是！我们每天天不亮就去摘菜、打包，天黑了还在大棚里浇水、施肥，赚的都是辛苦钱！张建军，你在砖窑厂嫌累，却想分我们的钱，你脸皮咋这么厚？”
赵家嫂更是指着王懒汉和刘二混：“你们几个，平时游手好闲，不想干活，就想占便宜！我们赚的钱，凭啥分给你们？”
王懒汉和刘二混被说得脸通红，往后缩了缩，不敢再吭声。张建军却不死心，他知道要是这次闹不起来，以后就没机会了，他往前一步，恶狠狠地说：“苏青，你别以为有李书记护着你就没事！今天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分，我们就去砸你的大棚，让你以后再也种不成菜！”
“你敢！”苏青眼神一冷，往前一步，挡在妇女们前面，“大棚是我们姐妹的心血，你要是敢砸，我们就去公社告你，让你蹲大牢！”
李建国也怒了，指着张建军说：“张建军，你别太过分！你要是敢动大棚一根手指头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公社公安，抓你去问话！”
周围的村民也纷纷指责张建军：“张建军，你太不像话了，还想砸大棚！”“人家苏青靠自己劳动赚钱，你凭啥抢？”
张建军看着周围愤怒的村民，又看看李建国严肃的表情，心里有点发怵。他知道，再闹下去，不仅分不到钱，还可能被抓去公社。他咬了咬牙，对着王懒汉等人使了个眼色，故作强硬地说：“今天算我们倒霉，下次再跟你们算账！”
说完，他带着王懒汉等人，灰溜溜地挤出人群，往村外走。走的时候，他还回头瞪了苏青一眼，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怨恨。
看着张建军等人远去的背影，苏青松了口气，心里却还是沉甸甸的——她知道，张建军不会就这么算了，以后肯定还会找机会捣乱。
李建国走到苏青身边，叹了口气：“青丫头，委屈你了。张建军这个人，就是嫉妒心太强，以后你多注意点，要是他再敢闹事，你就跟我说，我帮你解决。”
“谢谢李书记。”苏青感激地说，“也谢谢大家，刚才多亏了你们帮我说话。”
“谢啥！咱们都是一个村的，肯定帮你！”村民们笑着说，“你带领姐妹们赚钱，是为咱们红星大队好，谁也不能欺负你！”
妇女们围过来，赵家嫂握着苏青的手说：“青丫头，别担心，以后咱们轮流守大棚，看张建军敢不敢来捣乱！”
“对！咱们一起守，绝不让他得逞！”李家婶也跟着说。
苏青看着眼前这些支持她的村民和姐妹，心里暖暖的。她知道，虽然张建军带来了麻烦，但也让她看到了大家的团结。只要大家一起努力，一起守护这份心血，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。
夕阳西下，金色的余晖洒在大队部的院子里，也洒在苏青和妇女们的脸上。苏青握着手里的账本，心里暗暗发誓：不管张建军以后怎么捣乱，她都会带领姐妹们坚持下去，把大棚做好，把技术推广好，用自己的劳动，创造更好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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