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西斜，天儿又飘起了清雪。
施瓦茨年事己高，伤势又过重，整个人昏昏沉沉不清醒。
除了打针换药，剩下零零碎碎的事情全交给沈栖璃。
她不仅要照顾施瓦茨，施瓦茨身边的女助理和男保镖，也使唤她跟使唤佣人一样。
砸了人家吃饭的碗，难免有情绪。
沈栖璃理解，凡事有求必应。
刚安排妥当他们几个人的晚餐，裴聿修的电话就来了。
她跑去走廊里接。
“一会儿徐姐去公寓给你做饭，我有个会外加一个应酬，别等我，先睡。”
窗外，漫天红霞里，细碎的雪花如金。
悬了一天的心，在听到他的声音后竟神奇复位。
沈栖璃手肘拄窗台，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他的脸，难得一笑，“今晚我也不回去，别让徐姐白跑一趟。”
“嗯？什么峰会还要彻夜开party狂欢啊？”
“不是…”沈栖璃低眸，手指在滴下来的冷凝水上画圈圈，“我想带施瓦茨去逛逛夜市，尝尝当地特色小吃，感受一下风土人情。”
“什么品种的外国老太太这么有精神，白天上大师课，晚上出去逛夜市？你悠着点儿，把人家外国胃吃得跑肚拉稀，小心找你麻烦。”
“不会…”
“什么不会，外国人不会讹人？”
沈栖璃沉默。
“开窍了？还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？”
“觉得你胡说八道！挂了。”
“哎！记得时刻想我。”
结束通话，裴聿修瞬间敛笑，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，若有所思。
会议室一众高管的表情也跟着从面带微笑到噤若寒蝉，总裁不动，谁也不敢动。
“周维翰，燕大举办的那个亚欧音乐峰会，还顺利吗？”
周维翰微微颔首，“我现在就去查。”
……
晚十一点，忙了一天的沈栖璃终于能歇歇脚。
护士站旁边有沙发，几乎是屁股沾到的瞬间，她就窝在里面睡着了。
不知道梦境还是现实，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。
一声接着一声的“栖璃”，柔柔的，暖暖的。
一张超绝帅脸撑开了她的眼皮。
她迷迷糊糊的，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，“你喝酒了。”
裴聿修捏着她的脸，在她唇上轻啄一口，“我看看什么特色美食，把外国老太太吃医院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找景扬哥没有？”
“……”
“为什么睡在这里？”
沈栖璃懵懵的，脑子转不过来。
裴聿修短叹一声，手臂穿过她的膝盖窝和后脖颈，将她打横抱在怀里。
一颠一晃，沈栖璃有些清醒了，“我不回去，我得留在医院！”
裴聿修抱得紧，“没想带你回家，去景扬哥办公室睡。”
沈栖璃打了个哈欠，“这不好吧，你也在吗？”
“嗯，我也在。”
她没了动静，在他怀里睡了。
景扬查房回来，就看见裴聿修坐在沙发边边，一下一下拍着沈栖璃。
沈栖璃身上盖着他的毛呢大衣。
裴聿修一瞬不瞬盯着她，“她左眼应该是遭受了重物击打，眼内充血，眼皮青紫，明天…帮她预约个眼底检查。”
景扬放下病例，“怎么会受伤？”
具体的，他不知道，可似乎，也不需要知道得太具体。
“联系上手外的专家了？”裴聿修问。
“嗯，陈文是我导师挚友，有我导师牵线搭桥，他答应得也痛快。他看过片子，说有手术指征。至于手术方案，还要等他后天来院商讨。”
裴聿修站起身，正了正领带，“看她一会儿，我去找外国老太太谈谈。”
“现在？”景扬挺惊讶，“快一点钟了！”
“他们伤我老婆，我还能让他们睡安生觉？”
景扬知道他疯，担心他冲动，“好好说，远来是客，可不准你血洗医院！”
“想让那外国老太太归西，还用我亲自动手？”裴聿修看了看沈栖璃，又看了看景扬，痞笑，“我请你联系专家，是给她治病的，不是要命的！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成熟？”
……
疗区安静，裴聿修旋开病房的门。
开灯、撂倒保镖、伸手扒拉开老太太双眼，一气呵成。
蒂娜吓坏了，慌慌张张找手机想要报警。
他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前，大剌剌二郎腿，十指交叉放在小腹，“我是擎宇集团裴聿修，事先联系过的。”
裴聿修和沈栖璃一样，有德国留学经历，德语流利、发音标准。
蒂娜扫视面前的男人。
长得倒是帅气绅士，怎么行为这么鲁莽！
“我们跟裴总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十点钟，而不是现在！”
“越早敲定，对你们利益越大，你们会欣喜，提早了几个小时。”
蒂娜和施瓦茨面面相觑。
裴聿修也懒得废话，“我会邀请手外科著名专家陈文为你做手术，不能保证手指力量和精细动作百分百还原，但通过艰苦卓绝的复健，还是有机会重返舞台的。”
蒂娜：“艾丽卡受伤，己经给她的身心造成了重大伤害，如果手术解决的只是手指功能恢复问题，那对于一个钢琴家来说远远不够。裴先生要是拿这个条件来谈判，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。”
裴聿修神色自若，“她需要学习和适应与‘新的手’合作，而不是追求变回‘旧的手’。伤害既己存在，就不要妄想不切实际，我相信即便遍寻全球顶尖手外专家，施瓦茨女士也不复演奏皇帝协奏曲的辉煌。不过…”
他顿了顿，“擎宇集团收购了埃特莱德艺术推广基金会，现在改名‘暮之希音’…”
蒂娜睁大了眼睛，就连施瓦茨也忍痛看向这个颇有实力的男人。
埃特莱德的含金量，她们比谁都清楚，都眼巴巴等着裴聿修的下文。
“我可以授予施瓦茨女士独家授权，作为暮之希音在欧洲事务上的唯一指定代表。其有权以基金会的名义，进行项目洽谈、建立合作伙伴关系并行使基金会授予的一切权利。”
他勾唇，“中国有句古话叫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，施瓦茨女士致力舞台多年，以前辛苦动手指赚钱，现在也该躺着就把钱赚了。”
蒂娜听着动心，反应积极，“条件呢，裴先生的条件是什么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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