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初六，飞鸿山下尘土飞扬。
一条望不见头的长龙，正沿着山道缓缓而来，那是海昏方向来的援军。
林渊站在营寨门口，身后是甘宁和廖化。
赵毅一马当先，冲到近前翻身下马，单膝跪地。
“主公，末将幸不辱命！”
“六千新兵，全数带到！乔先生让押送的箭矢、粮草、猛火油，无一缺漏！”
林渊扶起他，拍了拍他肩上的尘土。
“辛苦了，元首。也替我谢谢乔先生，这后方安稳，你们功不可没。”
他看着那一张张年轻而又混杂着紧张与期盼的脸孔，他们就是赤壁军的未来。
“拿下南昌，半个豫章郡就是我们的天下。”林渊的声音传遍全场，给所有新来的士卒打了一剂强心针。
入夜，中军大帐。
将领们齐聚一堂，气氛却有些凝重。
甘宁这个急性子，第一个憋不住了。
“主公，南昌那城墙我白天去瞅了，又高又厚，护城河也宽。咱们这点人，怕是不好啃啊。”
廖化也附和道：“兴霸说得在理，强攻的话，伤亡必定惨重。”
赵毅刚来，不清楚状况，但也听出了其中的难处。
林渊没有首接回答，而是从身旁的木箱里，取出了一卷羊皮图纸，在桌案上缓缓展开。
“谁说要用人命去填了？”
三名大将凑了过来，图纸上画着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古怪器械，结构复杂，标注着各种尺寸和零件。
“这是……投石车？”甘宁有些不确定地问，这玩意儿比他见过的任何投石车都复杂百倍。
“算是，但又不是。”
林渊的手指点在图纸的一个关键部位，那里画着一个巨大的、可以装载重物的箱体。
“你们见过的投石车，都是靠几十个人在后面用力拉绳子，才能把石头甩出去，对吧？”
三人都点了点头。
“力气有大有小，配合有快有慢，所以每次扔出去的石头，落点都不一样，准头差得离谱，威力也有限。”
林渊的嘴角扬起。
“但这东西不一样。”
“它叫回回炮，不靠人力去拉。”
他指着那个巨大的箱体。
“这里装满石头，利用杠杆和配重，让它自己‘荡’出去。只要配重和石弹的重量不变，它每一次，都能把同样重的石头，扔到同一个地方！”
“能扔多远？”甘宁急切地问。
林渊伸出五根手指。
“五百步。”
“能扔多重？”廖化追问。
“百余斤的石丸，轻轻松松。”
大帐内一片死寂。
甘宁、廖化、赵毅三人，嘴巴都张得巨大。
五百步！
那是什么概念？弓箭的极限射程才一百五十步，床弩也不过三百步。
这意味着，他们可以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，对着南昌城墙的同一个点，进行持续不断的轰击！
百余斤的石丸，从高空砸下来，别说血肉之躯，就是城墙，又能挨几下？
“这……这是神器啊！”甘宁的声音都在发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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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末将也请战！”廖化和赵毅也齐齐抱拳。
“不急。”林渊将图纸卷起。
“饭要一口一口吃，仗要一步一步打。”
他看向赵毅。
“元首，你带来的六千新兵，士气可用，但还是一群新兵蛋子。首接上战场，就是去送死。”
“我命令，你、兴霸、元俭，立刻将这六千人打散，平均分到你们各自的营中。”
“新老掺半，以老带新，用最快的时间，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军纪，怎么握矛杀敌！”
“然后，”林渊将图纸交给他们，“全军上山伐木，就照着这图纸，给我造！越多越好！”
“九月初八，天亮之前，我要看到这些大家伙，都立在南昌城外。”
“那一天，就是总攻之时！”
“喏！”三人齐声领命，胸中豪情万丈。
命令一下，整个飞鸿山大营都动了起来。
不过一日功夫，原本的三个营，就完成了扩编。
甘宁、廖化、赵毅麾下，各有三千士卒，赤壁军的总兵力，膨胀到了近万人。
这是一股足以让任何诸侯都无法小觑的力量。
九月初七。
飞鸿山上，斧头砍伐树木的声音，从早到晚响个不停。
南昌城楼上。
豫章太守朱皓，扶着墙垛，眉头紧锁。
他身边站着一个神情倨傲的武将，是刘氏宗族的一个旁支，名叫刘楷，侥幸从上潦津逃了出来。
“太守大人请看，”刘楷指着山峦间那片忙碌的景象，语气轻蔑，“那帮蛾贼在大肆砍树，想必是黔驴技穷，准备多造些云梯，打算用人命来填城了。”
朱皓没有说话，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。
“报！”一名官吏匆匆跑上城楼。
“太守，探子查明，赤壁军昨日新增了六千兵马，都是从海昏招募的青壮，据说……据说只用了三天。”
刘楷闻言，不屑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。
“一群贱民！”
“林渊那厮不过是给了他们几口饱饭，许了些空头诺言，这帮泥腿子就上赶着去卖命，真是愚不可及，”
他这话声音很大，周围守城的士卒听得清清楚楚。
几个站在不远处的士卒，握着长矛的手，不自觉地紧了紧。
他们的脸上，没有附和的表情，反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他们也是穷苦百姓出身，家中也有兄弟子侄，甚至他们自己，当初参军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。
刘楷口中的“贱民”，骂的何尝不是他们自己。
这些细微的变化，没能逃过朱皓的眼睛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忽然明白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。
林渊能用三天时间，在海昏变出六千个愿意为他卖命的兵。
这说明什么？
说明海昏的民心，己经完全倒向了赤壁军。
而他脚下的南昌城里，城外的豫章各县，又有多少这样的“贱民”？
他们现在是自己的兵，可若是林渊的榜文贴到南昌城下，他们还会为自己这个太守，为刘氏这些把他们当猪狗的士族卖命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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