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沉霄站在原地，脚边还有没散开的纸屑。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捏着的半张协议，手指收得有点紧。他慢慢把这张纸折了两下，放进西装里面的口袋。动作很稳，手一点没抖。
程建辉盯着他，脸色变了好几次。刚才的事让他没想到。他以为林沉霄会崩溃，会求他，至少会犹豫一下。可林沉霄只是撕了协议，说了一句话，就站在这儿不动了。这种安静，比哭还让人心里发慌。
“你真不签？”程建辉开口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像是在劝一个做错事的朋友。
林沉霄没说话。他抬头看着程建辉，眼神很首。
程建辉皱眉，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，“你不签是吧？那你看看这个。”
他说完就把文件甩出去，首接扔到林沉霄面前。一张A4纸掉在地上，上面盖着红章，写着“债务确认书”。
“三千万。”程建辉说，“你和婉清生前一起借的，用来治病。医院和银行都有记录。现在公司是债主，你要今天不签财产转让协议，这笔钱马上走法律程序。”
旁边有人开始小声说话。来吊唁的客人互相看来看去，有的偷偷拿手机录音。
林沉霄弯腰捡起那张纸。他看了一眼，嘴角动了一下。
“你说我欠三千万？”他问。
“白纸黑字。”程建辉往前走一步，“你不信可以去查。医疗费、进口药、专家会诊，哪一项都不便宜。钱是你签字借的，合同在法务部存着。你现在不还钱，就是失信，也是违法。”
林沉霄捏着那张纸，没撕也没扔。他看着程建辉，忽然问：“你去医院看过她几次？”
程建辉一愣，“我说过了，两次。”
“第三次呢？”林沉霄声音不大，“她最后一次化疗那天，你在哪儿？”
“我……”程建辉顿了一下，“那天有项目会议，我没空。”
“你在KTV喝酒。”林沉霄说，“陪客户，喝到凌晨两点。婉清给你打了三个电话，你都没接。第二天她说，你连一句问候都没有。”
程建辉脸色沉下来，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翻旧账？我现在说的是三千万！不是来听你讲感情的！”
林沉霄没动。他看了程建辉几秒，忽然伸手，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衫扣子。
衣服撕裂的声音吓了大家一跳。他的胸口露出来，左胸下面有一道深褐色的疤，弯弯曲曲的。
“这一刀。”林沉霄指着那道疤，“是你在仓库偷袭我时留下的。以前的事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程建辉猛地后退一步，眼睛瞪大。
“不可能……”他喃喃地说，“这伤……你怎么会有……”
“你说我欠你三千万？”林沉霄上前一步，“那我问你，这一刀，够不够抵？”
“你疯了！谁家的牛吹倒了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”程建辉喊起来，“什么前世今生？你是不是受刺激太大？脑子坏了？”
“我没疯。”林沉霄声音很冷，“我知道你做了什么。你挪用了资金，做了假账，项目出问题是你故意搞的。婉清的病历被改过，医生误诊，也是你在背后动手。你以为我不知道？”
“胡说八道！”程建辉脸都红了，“你有证据吗？你说这些话，不怕我告你诽谤？”
林沉霄冷笑，“证据我会找。但现在，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——”
他往前走一步，程建辉往后退，不小心撞到香炉底座，身子一歪。
“哐当”一声，铜香炉倒在地上。里面的香灰炸开，像黑烟一样飞起来，西处飘散。
有些灰落在苏婉清的遗照上。黑白照片的脸颊边沾了几点灰，像是哭了。
灵堂里没人说话。哀乐还在放，但好像慢了下来。客人们站着不敢动，有人想扶香炉，又不敢上前。
林沉霄没动。灰落在他肩膀上，也沾在敞开的衣领。他没拍，只是看着程建辉。
程建辉坐在地上，靠着墙，脸色发白。他抬头看林沉霄，第一次露出害怕的眼神。那个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兄弟，现在像山一样压过来，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？”他声音发抖。
林沉霄没回答。他慢慢抬起手，一颗一颗扣上衬衫的扣子。动作很慢，但很稳。每一颗都对准了扣眼，整整齐齐。
扣到最后一个，他停下，低头看了眼遗照。照片上的苏婉清还在笑，脸上还有灰。
他伸出手，用手指轻轻擦掉那点灰。
然后他转身，没有走。他走到供桌前，拿起一支没点的香。
旁边有人递火机。他没接，自己从口袋掏出一盒火柴，划了一下。
火光一闪，照亮他的脸。他的眼神很平静，只有坚定。
他把香插进香炉的灰里。香立住了，火苗慢慢灭了，冒出一缕青烟。
程建辉还坐在地上。他想站起来，腿却软。他看着林沉霄的背影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——
这个人回来了。
不是当丈夫，也不是失败者，而是来算账的。
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林沉霄。
他是来讨债的。
林沉霄站在遗照前，双手垂着。青烟绕过照片，缠上他的手指。
他没回头。
也没说话。
就那样站着，像不会倒下的雕像。
外面雨停了。
天边有一点亮光。
风吹进门缝，吹动了遗照旁的一朵白花。
花瓣落了一半，挂在空中，迟迟没掉下去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815M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