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沉霄站在沙袋前，一拳打了出去。
左拳打完，右拳跟上。肩膀用力，腰也跟着转，一记摆拳砸在沙袋侧面。沙袋晃得很厉害，铁链发出吱呀声。他没停，往前一步，膝盖顶向沙袋中间，接着转身踢出一脚。
汗水从额头流下来，进了眼睛，有点刺。他眨了眨眼，继续打。
打了三组拳，呼吸开始变重。手掌发烫，拳套里面全是汗。他低头一看，血从虎口渗出来，顺着手指滴到地上，留下几个红点。
他没摘拳套，反而打得更狠。
一拳打出去，整条手臂都在抖。右手腕的旧伤开始疼，像有根针扎在里面。他不管，只是一拳接一拳地打。每一下都想起程建辉说的话：“你老婆坟头现在挺干净。”
他胸口起伏，肌肉很酸，脑子却很清楚。
他知道不能停。停下来，怒火就会变成空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他需要这个劲，需要痛提醒自己还活着，还在斗。
打了二十分钟，他才停下。沙袋还在晃，他站着喘气，汗从下巴滴下。解开拳套时，发现护腕己经被血浸湿。虎口裂开一道口子，皮翻着，还在渗血。
他撕下一块绷带包上，动作很快。没喊疼，也没皱眉。
他转身走向更衣室。
走廊灯是黄的，地毯吸掉了脚步声。他走到自己的柜子前，输入密码。柜门开了，声音很小。
但他觉得不对。
他盯着柜门边缘，看到一条细划痕，以前没有。他摸了摸锁芯，有点松。有人动过。
他立刻后退半步，靠墙站好，看了看西周。没人，监控对着另一边。他等了几秒，没听到动静，才重新打开柜门。
衣服整齐，包也在。他翻到夹层，笔记本在，手机信号屏蔽袋也没动。
东西安全。
他松了口气，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。苏婉清笑着，穿淡蓝色裙子，站在樱花树下，阳光照在她脸上。
他把照片翻过来。
背面原本是白的。
现在有一行字。
是用血写的。
字歪歪的，干了，颜色发黑：“E=MC2≠Money”。
他的手僵住了。
这不是写上去的，是刻的。手指能感觉到凹下去。血不是当场写的，是涂上去后再刻的。
对方早有准备。
他看着这行字，脑子里闪过很多事。婉清最后一次住院前，在日记本上写了这句话。她说能量不等于钱，爱才是最重要的。
这话只有很少人知道。
程建辉不可能知道。
但现在有人知道了。
还用血写了一遍。
是警告？是挑衅？还是提示？
他把照片收好，放进防水袋，塞进贴身口袋。然后检查柜子，翻每个角落。没有别的异常，也没多出东西。
他站起来，走到镜子前。
镜面模糊，有水汽和手印。他抬手擦了擦。
就在这一瞬，眼角看见右上角有个红点。
很小，不动，慢慢往下移。
目标是他的胸口。
他猛地往旁边一闪。
几乎同时，一声闷响。
镜子炸了。碎片飞溅，有一块划过他脸，留下一道血痕。他蹲下，背靠长椅，左手掏出折叠刀，卡进门缝底，用反光看外面。
没人进来。
狙击手在远处。
他慢慢爬过去，避开玻璃，捡起弹头碎片。很小，铜的，尾部变形。他用手帕包好，放进口袋。
然后关掉灯。
黑暗中，他靠着墙坐下。
心跳平稳。
他知道刚才那一枪打的是心口。如果没躲，现在他己经死了。
对方要杀他。
而且清楚他的时间、位置、习惯。
搏击馆十点关门，保安会查。这个人选在这个时候动手，说明熟悉这里。可能是内部人通风报信，也可能早就盯上他了。
他摸了摸脸上的伤，血己经止了。
照片、血字、枪击，三件事连在一起。
不是巧合。
有人想让他乱，想让他崩溃。
但他没乱。
反而更清醒。
他拿出手机，打开备忘录，写下：“更衣室被翻，照片被改，内容‘E=MC2≠Money’。遭遇狙击，弹头己取，位置暴露。”
加密后传到星海备用服务器。
上传完成，手机放回屏蔽袋。
他站起来，走到破镜子前。
借着应急灯的光，看清脸上的伤。不深，但看得见。他用纸巾擦掉血，脱下衬衫，撕下一布条重新包右手。
然后穿上外套。
他没走。
也没报警。
他知道报警没用。对方敢开枪，就不会留痕迹。警察来了只会打草惊蛇，还会让他失去主动。
他必须自己查。
血字是线索，也是信号。
E=MC2≠Money——能量不等于金钱。
婉清说过，真正的价值不在钱数，而在人心怎么动。
现在有人用她的话告诉他：程建辉用钱盖住的事，比表面严重得多。
医疗造假、墓碑刮痕、胎记、转账、药 missing……这些都不是小事。
它们连成一个局。
这个局的核心，就是钱怎么变成权，权又怎么杀人。
他低头看着手帕里的弹头。
这是证据。
不是交给别人的，是用来找真相的。
他把弹头放进西装内袋，贴着心脏。
然后戴上拳套。
不是为了打沙袋。
是为了保持状态。
他走出更衣室，回到训练区。
灯还亮着。
沙袋挂着，像什么都没发生。
他站好，摆出打架姿势。
左拳在前，右拳护脸。
深吸一口气。
一拳打出。
沙袋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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