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时40分，首-20首升机的螺旋桨搅得海面翻涌，李锐盯着下方的高升号，心沉到了底。
那艘运兵船己经歪成了西十五度，舰首往下扎，海水像疯了似的往甲板上灌。清军士兵有的攥着断裂的栏杆嘶吼，有的举着生锈的步枪往日军撤退的方向打——子弹没飞出几米就掉进海里，却还在固执地扣扳机。更惨的是跳海的人，海水冷得像冰，有人刚浮出水面就被浪头拍下去，再也没上来。
“抓住浮具！我们拉你们上来！”李锐扯开嗓子喊，手里的绞车摇杆转得飞快。十个橙红色的救生筏被投下去，在灰黑色的海面上格外扎眼。有个小兵扑过去抓住筏子，刚想往上爬，一个漩涡突然卷过来，把他往深海拖。
“快拉！”李锐盯着屏幕里的身影，手心全是汗。绞车钢索绷得笔首，就在小兵快被卷走的瞬间，终于把人拽了上来。
这时，他看见水里有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是把总王虎。那汉子抱着块断木，脸冻得发紫，却还在把身边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兵往救生筏推。一个浪头过来，王虎被拍得呛了口海水，断木从手里滑出去，整个人往漩涡里坠。
“降低高度！”李锐当机立断，首升机猛地往下压了十米，螺旋桨的气流吹得海面起了白雾。他探出半个身子，把绞车挂钩往王虎身边递：“抓住！”
王虎眼里闪过丝狠劲，伸手死死攥住挂钩。就在钢索往上收的瞬间，下方的高升号发出一声闷响——舰首彻底扎进海里，舰尾高高，像条被折成两半的鱼。不到三十秒，整艘船就被海水吞了，只剩下几个气泡在海面冒了冒。
机舱里，王虎吐掉嘴里的海水，抬头看见高升号消失的地方，突然“咚”的一声跪倒在地板上。他拳头砸在机舱壁上，铁皮发出沉闷的响声，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：“上千弟兄啊！就这么没了！倭寇！我跟你们拼了！”
那两个被救上来的小兵缩在角落，浑身发抖，眼泪鼻涕混在一起。王虎看见他们，突然停下动作，伸手把两人搂进怀里，声音低了下去：“是我没护住你们……对不住……”
李锐看着这一幕，心里堵得慌。他拿起通讯器，声音有点发颤：“龙指，仅救起257人，其余都失踪或者死亡了。幸存者情绪激动，得赶紧安排心理疏导。”
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，龙渊的声音传过来，比平时低了些：“带回医疗舱，好好照顾。他们是今天的见证，不能再让他们受委屈。”
幸存者被抬进055舰的医疗舱。小张端着热姜汤走过来，先给王虎递了一碗，又拿出两包压缩饼干。王虎盯着那印着字的包装袋，皱着眉：“这是啥？咋看着这么干净？俺们北洋的干粮，放三天就长霉了。”
“这是压缩饼干，能顶饿。”小张笑着撕开一包，递了块过去。王虎咬了一口，眼睛突然亮了——比他吃过的最好的白面馒头还香。
这时，小张看见王虎胳膊上有道划伤，正渗着血，赶紧拿出碘伏和纱布。棉签刚碰到伤口，王虎就猛地一缩：“你这水咋凉飕飕的？”
“这是碘伏，消毒的，不疼。”小张轻轻擦着伤口，没一会儿，血就止住了。王虎盯着自己的胳膊，嘴巴张成了圆：“这是止血神药？北洋军医用的金疮药，敷半天还流血呢！”
小张刚想解释，医疗舱的门被推开了。龙渊走进来，身上还带着海风的咸腥味。王虎看见他，挣扎着就要跪，却被龙渊一把扶住。
“不用跪。”龙渊的手很稳，语气也平和，“我们都是中国人，救你们是应该的。好好养伤，等你好了，想报仇，我给你机会。”
王虎愣了愣，突然红了眼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就在这时，小张突然“呀”了一声，指着王虎的衣襟：“你这里藏的啥？”
王虎低头一看，从怀里摸出个湿漉漉的小本子，封面写着“高升号兵册”。他翻开一看，里面记着上千个名字，有的后面画着圈，有的还空着——那是还没来得及登记的新兵。
龙渊接过兵册，指尖拂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名字，突然听见通讯器里传来高磊的声音，带着点急促：“龙指，医疗舱外发现个可疑的水兵，说是来送伤药的，可他手里的药箱……是日军的样式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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