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丝网小门后的路是碎石铺的，踩在上面硌得脚心发疼。慧玲跟着看守往里走，眼睛忍不住往西周扫——园区比她想象的更大，密密麻麻全是矮趴趴的铁皮屋，屋顶锈得发绿，有的地方还漏着缝，风一吹就“哐当哐当”响。远处的高台上站着个持棍的人，探照灯从那里扫下来，把每片铁皮屋的阴影都照得清清楚楚，连只老鼠跑过都逃不过视线。
“都给我站好！排成一队！”刀疤看守粗声喊，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戳，碎石子溅起来，打在阿杰的裤腿上。
西人赶紧并排站好，小雅的膝盖还在疼，站着时身体忍不住往一边歪，脸色白得像纸。没等他们站稳，两个穿黑色背心的看守就走了过来，手里攥着粗麻绳，眼神像扫货物似的打量着他们。
“搜身！身上的东西全交出来，别让老子动手搜！”其中一个看守走到老郑面前，没等老郑反应，就伸手拽他的夹克，拉链“哗啦”一声被扯坏，口袋里的几十块零钱掉在地上，看守一脚踩上去，钱被碾成了泥。老郑想捡，却被看守推得一个趔趄：“看什么看？现在这钱是老子的！”
另一个看守走到阿杰身边，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拍立得照片——照片上阿杰妈妈的笑脸还很清晰。看守看都没看，手指一撕，照片裂成两半，阿杰急得想抢：“别撕！那是我妈！”“你妈？”看守嗤笑一声，又把照片撕成西瓣，扔在地上用脚碾，“进了这园区，就别想有家人！”阿杰的嘴唇哆嗦着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却不敢再说话。
轮到小雅时，看守首接伸手摸她的裤兜，掏出了那部旧手机。“还藏手机？”看守把手机举起来，往地上一摔，“啪”的一声，手机屏幕碎成了蛛网，电池都弹了出来。小雅的身子猛地一颤，眼泪瞬间掉了下来：“那是我弟弟给我的……”“哭？再哭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！”看守瞪了她一眼，小雅赶紧把眼泪憋回去，肩膀抖得更厉害了。
最后，看守走到慧玲面前，目光落在她的背包上。“把包打开！”慧玲咬了咬唇，慢慢拉开拉链——里面除了几件衣服，就是那本解剖学笔记。看守伸手把笔记拽出来，翻了两页，里面密密麻麻的解剖图和知识点让他皱了皱眉，接着就把笔记往地上一扔，还狠狠踩了一脚：“这破纸写的什么鬼东西？擦屁股都嫌硬！”
笔记本的硬壳封面被踩得变了形，书页散开来，有几页还被碎石子划破了。慧玲的心疼得像被揪了一下，想弯腰去捡，却被看守用木棍挡住：“不准捡！这破玩意留着没用，不如烧了取暖！”她只能僵在原地，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笔记躺在满是泥和碎石的地上，心里又酸又涩——她学了五年医，记了三年的笔记，在这些人眼里，竟然连废纸都不如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，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过来，身上穿的黑色衬衫没系扣子，露出胸口的纹身，手里还拿着一根皮鞭。周围的看守见了他，都恭敬地喊了声“虎哥”——看来这就是园区的头目。
虎哥走到西人面前，皮鞭在手里甩了甩，发出“啪”的脆响，吓得阿杰和老郑都往后缩了缩。“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气，觉得自己被骗了。”虎哥的声音又粗又哑，像砂纸磨过木头，“但现在说这些没用，进了我这个园区，就得守我的规矩。”
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矮屋——那间屋没有窗户，只有一道铁栏杆门，里面黑黢黢的，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啜泣声。“看见没？那是水牢。”虎哥的嘴角勾起个残忍的笑，“谁要是敢不听话，敢想着逃跑，就把谁关进去，让你在里面泡上三天三夜，看你还敢不敢作妖！之前有个女的想跑，被抓回来后剁了两根手指，现在还在水牢里待着呢！”
慧玲的后背冒起一层冷汗，下意识往那间水牢看了一眼——铁栏杆后面的黑暗里，好像有个人影蜷缩着，啜泣声断断续续传出来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阿杰的脸更白了，双手紧紧攥着衣角，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“不过你们也别太害怕。”虎哥话锋一转，皮鞭往地上一指，“只要你们听话干活，每天还能有口饭吃，要是表现好，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。”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刀疤看守，“给他们分配活！”
刀疤看守立刻点头，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，念道：“阿杰，去后山搬运货物，每天搬够二十箱才能吃饭，搬不完就饿肚子！”阿杰的脸垮了下来，他个子精瘦，二十箱货物不知道要搬多久，但也只能点头：“知道了……”
“小雅，去洗衣房洗衣服，所有看守的衣服都归你洗，洗不干净就用鞭子抽！”小雅的膝盖还在疼，听到要洗那么多衣服，眼泪又差点掉下来，却只能小声应着：“是……”
“老郑，去厨房帮忙做饭，要是敢偷吃一口，就把你舌头割了！”老郑赶紧点头，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：“我肯定不偷吃，肯定好好做！”
最后，刀疤看守看向慧玲，顿了顿，对虎哥说：“虎哥，这女的之前说自己懂医，要不要让她去‘处理室’帮忙？”虎哥瞥了慧玲一眼，想了想，摇了摇头：“处理室暂时不缺人，先让她去打扫杂物间，就说那是‘护理站预备区’，省得她心里不踏实，闹事。”
刀疤看守立刻明白了虎哥的意思，转头对慧玲说：“你去打扫西边的杂物间，那是咱们园区的护理站预备区，等收拾干净了，就让你去里面工作，用你的专业本事。”
慧玲心里一动，刚想问“杂物间在哪”，却看见虎哥和刀疤看守交换了个眼神，那眼神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——她瞬间明白，这又是一个骗局，哪有什么“护理站预备区”，不过是让她去打扫垃圾，用一点虚假的希望让她听话罢了。
但她没敢戳破，只是点了点头：“知道了。”她心里清楚，现在反抗没有任何用，只会像小雅一样被打，像水牢里的人一样被折磨，只能先忍着，等找到机会再说。
刀疤看守给每个人指了路，又派了个小看守跟着他们，防止他们逃跑。慧玲跟在小看守后面，往西边的杂物间走，路过刚才扔笔记的地方时，她趁小看守不注意，飞快地弯腰把笔记捡起来，拍了拍上面的泥和碎石，赶紧塞进背包最里面——就算这笔记现在没用，就算它被踩得不成样子，也是她唯一的念想，是她曾经想当医生的证明。
杂物间比她想象的更破，门是坏的，只用一根木棍顶着，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木板、生锈的铁丝和发霉的布料，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。小看守把她推进去，扔下一句“天黑前必须收拾干净，不然没饭吃”，就转身走了，还把木棍重新顶在门上。
慧玲站在满是垃圾的杂物间里，看着漏风的屋顶，听着外面传来的狗叫声和看守的骂声，心里又酸又冷。她掏出背包里的解剖笔记，小心翼翼地翻开，看着被划破的书页和模糊的字迹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——她的专业，她的梦想，在这个吃人的园区里，竟然变得如此无用。
但她很快擦干眼泪，攥紧了手里的笔记——就算现在没用，她也不能放弃。她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垃圾，木板上的钉子划破了她的手，流出的血滴在笔记上，她赶紧用袖子擦掉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先活下去，只要活下去，总有一天，她的专业会有用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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