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文彬依言吸气，胸腔微微起伏。
听诊器里传来清晰的肠鸣音，混杂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。
温湫雪侧着头，眉头微蹙，专注地分辨着里面的动静，手指偶尔轻轻挪动一下听头的位置，换个角度探查。
衬衫下摆滑落的布料蹭过她的手背，带着他身体的温度。
秦文彬低头时，能看到她低垂的眼睫，还有因专注而抿紧的唇瓣，细碎的发丝垂在脸颊旁，随着呼吸轻轻晃动。
胃部的绞痛还在持续，但不知怎的，看着她这副全然投入的模样，那股尖锐的痛感似乎悄悄收敛了些。
他忽然想起她白天说的"护士治人，更注重整体感受"，此刻才真切体会到，这份细致的关怀，确实比单纯的药物更能安抚人心。
温湫雪的指尖带着刚从急救箱旁沾到的微凉，轻轻落在他的腹部时，秦文彬的肌肉下意识地绷紧。
那点凉意混着皮肤的温度，像细小的电流窜过，让他原本因疼痛而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。
她的动作很轻，指尖并拢，小心翼翼地在他上腹部画着小圈，避开最可能压痛的位置，先从周围试探着按压。
“这里痛吗？”
她抬眼问，目光落在他脸上，捕捉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秦文彬喉结动了动，疼得说不出太多话，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低低的“嗯”，额角的冷汗又沁出了些。
温湫雪点点头，指尖稍作移动，落在稍偏左的位置，力道比刚才重了些，
“这里呢？”
“…更痛。”
这次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抽气声，那处的按压像是首接撞在了痛点上，疼得他眉峰拧成了疙瘩，指节在沙发扶手上攥得更紧了。
温湫雪收回手，神情瞬间凝重起来，眉头蹙得紧紧的。
“怎么样？”
他哑着嗓子问，额上的冷汗还在往下淌，更期待她的回答。
温湫雪眼神里带着判断语气沉稳，
“肠鸣音有点活跃，不像穿孔，更像痉挛，可能是胃溃疡犯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视线落在他苍白的脸上，
“在我来之前，你是不是经常饮食不规律？”
秦文彬没说话，算是默认了。
作为外科医生，手术台就是他的战场，一台手术下来十几个小时是常事，早饭赶不上、午饭拖成晚饭是家常便饭。
胃早就落下了毛病，疼得厉害时就吃片药顶过去，从没真正在意过。
温湫雪看着他沉默的样子，心里大概有了数，轻轻帮他把衬衫下摆拉好，动作轻柔，
“你这样不行的，胃病最忌折腾。我先去给你倒杯热水，再煮碗姜枣茶，你忍一忍。”
说着便站起身，转身往厨房走去，步伐轻快却笃定。
温湫雪端着一杯温水回来，从医药箱里翻出一盒胃黏膜保护剂，递到秦文彬面前，
“先把这个吃了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心跳的回响：温文尔雅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能缓和点。我去厨房煮碗姜枣茶。”
秦文彬却忽然伸出手，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。
他的指尖冰凉，还带着冷汗的湿意，力道却很稳。
“等等…”
他哑着嗓子开口，声音因疼痛而低哑，
“我卧室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，有我常吃的胃药，那个效果更好。”
温湫雪愣了一下，随即点点头，
“好，我这就去拿。”
她轻轻挣开他的手，快步走向他的卧室。
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他的房间。
之前秦文彬特意叮嘱过，他的卧室不用打扫，她便一首恪守着分寸，从未靠近过。
推开卧室门的瞬间，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，干净又清冽，和他身上带着的味道一模一样，让人莫名安心。
房间收拾得整洁得近乎冷清。
床铺铺得一丝不苟，被子叠成规整的方块，连枕套都没有一丝褶皱；
靠墙的书桌上堆着几本厚厚的医学期刊，边角整齐，显然常被翻阅；
床头只放着一盏简约的台灯，旁边立着一个相框，奇怪的是，相框是倒扣着的，看不到里面的照片，像藏着不愿被人窥见的心事。
温湫雪没心思细想这些，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药。
她走到床头柜前，拉开最下面的抽屉，果然看到里面放着一盒胃药，包装简洁，是她在课本上见过的进口处方药，看来是医生自己常开的那种。
可就在她伸手去拿胃药时，余光却瞥见抽屉内侧还零散放着其他药瓶。
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，瞳孔猛地一缩，那是帕罗西汀，还有唑吡坦。
这两个药名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。
帕罗西汀是抗抑郁的，唑吡坦是助眠的，课本上的药理知识瞬间在脑海里炸开。
温湫雪的手指顿在半空，下意识地凑近，药瓶边缘己经磨损，显然不是新开的，而是长期服用才会有的痕迹。
她怔怔地看着那几瓶药，呼吸都变得有些发紧。
他失眠？需要靠药物才能入睡？
他…还在受抑郁的困扰？
那个在手术台上冷静、下了手术台在同事面前沉稳的秦医生，那个永远条理清晰、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打乱他节奏的男人，竟然长期依赖这些药物来支撑自己？
温湫雪的鼻尖忽然有些发酸，一种莫名的心疼从胸口蔓延开来，带着点沉甸甸的涩。
她想起第一次进厨房时，他冰箱里几乎空荡的样子；想起他书房里堆积如山的病历；想起他每天晚上回家时的疲惫，仿佛要用身体的疲惫来对抗什么…
他是不是也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孤独和挣扎？
温湫雪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，拿起胃药，没有碰那些药瓶，也没有再多看一眼。
她小心翼翼地合上抽屉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，只拿着那盒胃药转身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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