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:守夜人
床头柜上的红绳平安扣,总在晨光里泛着软乎乎的光。美朵每天起床第一件事,会伸手摸一摸它——绳结还是她当年编错的样子,峰却用透明胶带在里面粘了层薄布,说“这样不磨脖子”。旁边压着的卡片,边角被她摸得有些卷,“爱能绕过去”那行字的墨迹,似乎比刚发现时更深了点,像峰的声音,总在夜里轻轻落进她的梦里。
灿尘早上塞给她草莓糖时,小手还攥着颗三角积木,仰着小脸说:“妈妈,爸爸让我告诉你,别捡地上的银扣子,会扎手。”美朵捏着糖,糖纸在指尖沙沙响,没太在意——首到她走到研究所门口,风裹着股陌生的栀子花香飘过来,甜得发腻,身后突然传来胶鞋碾过石子的闷声,回头看时,只有棵老槐树的影子晃了晃。
林荫道的落叶堆里,不知谁丢了颗银色袖扣,边缘沾着点暗红的锈迹。美朵刚想弯腰捡,突然想起尘尘的话,指尖顿在半空。这时闷响声又近了,她加快脚步,袖扣的反光却总在眼角晃——像峰怀表表壳上的锈迹,去年她帮峰擦怀表时,还笑说“这锈擦不掉,倒像天然的花纹”。
旧资料室的木门推开时,霉味里混着股熟悉的泥土香——是陈伯种的多肉特有的味道。日光灯管“嗡嗡”闪着,最底层的档案盒歪歪斜斜的,像是被人扯过,陈伯踩在矮梯上够档案盒,手抖得厉害,第三次才把盒子塞进架上,指缝里沾着点褐红色的东西,像干涸的泥。
“陈伯?”美朵轻唤。
老人转过身,老花镜滑到鼻尖,目光先扫过她身后的门,才落在她脸上,呼吸突然急促:“你怎么来的?谁跟你说我今天在?”他从梯上下来,指节泛白地攥着扶手,“上周就有人来问小苏的事,穿黑风衣,身上有栀子花香,还翻了我的资料柜。”
美朵的心猛地一沉——刚才闻到的,就是栀子花香。她拿出老照片,陈伯接过时,指腹在合影边缘掐出了印:“这张照片,小苏说只存在研究所的抽屉里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“你看我指缝的‘泥’,其实是铁锈——小苏以前总帮我修多肉盆,说‘陈伯您用铁锈水浇多肉,叶尖会更红’,我故意抹在手上,怕黑衣服的人看出我紧张。”
回忆突然涌上来:去年夏天,她陪峰来给陈伯送修盆工具,峰蹲在阳台捏泥巴补盆,陈伯在旁边浇花,铁锈水顺着盆底流下来,染红了一小块土。峰还笑说“这是咱们的秘密配方,养出的多肉准好看”。美朵松了口气,指着陈伯的手:“我知道,您这是‘铁锈养肉法’。”
陈伯的脸色缓了点,转身走向铁皮柜,钥匙转了两次都没打开,嘴里喃喃着“不对啊”。最后他猛地用力,锁弹开时,里面的档案盒乱得不成样,最里面的格子空着,只有张防震泡沫,上面印着鞋盒大小的印子。“包裹……”美朵的声音发紧。
“别慌。”陈伯突然蹲下身,从柜底摸出个多肉盆,盆底有个小孔,他伸手进去,掏出个裹着保鲜膜的包裹,“小苏说,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,让我藏在多肉盆里——这盆‘黑法师’,还是他帮我种的。”
包裹里是个牛皮纸包,上面用红笔写着“美朵亲启”,字迹潦草,末尾画了个歪星星。美朵摸出里面的东西——是块怀表表芯,背面刻着个三角符号,边缘的锈迹和路上看到的袖扣一模一样。
“小苏出事那晚,我看到他从观测室出来,怀表盖是开的,指针在倒转!”陈伯突然抓住她的手,“黑衣服的人也去了观测室,手里拿着个牛皮纸册,和你包里的很像!”
美朵刚想打开纸包,手机响了,是尘尘的语音,奶声奶气的:“妈妈,我搭了三角积木,爸爸说三角形最结实,还能卡住东西!”美朵笑着应,没注意表芯上的三角符号,正和尘尘的积木形状一模一样。
陈伯塞给她张旧照片,是观测室的内部:“小苏在第三排架子画了红标记,和消防栓一个颜色——他以前教你认安全信号,你记得吧?”美朵点头,去年峰带她逛研究所,指着消防栓说“看到红色就找它,准没错”。
离开时,陈伯把草莓糖塞进她手里:“小苏说你爱吃甜的,这颗替他给你。”美朵走到巷口,身后的胶鞋声又响了,她加快脚步,怀里的表芯硌着手心,像揣着峰的温度。
回到家,她把表芯放在桌上,灿尘跑过来,举着三角积木:“妈妈,你看!”积木刚碰到表芯,突然“咔嗒”一声,表芯的三角刻痕和积木卡在了一起,指针开始倒转,最后停在了“9月12日”——峰备忘录里写着“9月12日,风很软,第一次摸到时间的褶皱”的日子。
“爸爸的表活啦!”灿尘拍手。
美朵盯着指针,突然想起峰出事前一周,曾抱着她说“9月12日那天,我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影子”。窗外的夜色漫进来,表芯的指针还在轻轻颤,像是在等她,去观测室的红色标记旁,找下一个答案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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