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：无声的波形
出租车的座椅还留着前一位乘客的余温，美朵把脸贴在车窗上，冰凉的玻璃压下了发烫的脸颊。手里的老式录音笔，金属外壳磨得发亮，边缘有个小小的三角刻痕——是峰去年用指甲刀刻的，说“这样你就不会和家里的笔弄混了”，现在这道刻痕硌着掌心，像他在轻轻攥着她的手。窗外的街灯往后退，光落在录音笔上，反射出细碎的亮，像他以前带尘尘玩的荧光石，总在夜里发光。
研究所的防空警报声早没了，可耳朵里还响着皮鞋踩水泥地的脆响，还有那股栀子花香，黏在喉咙里，甜得发闷。她每过几分钟就回头看，后车座的阴影里空荡荡的，却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她。指尖抖着按了播放键，“沙沙”的杂音先传出来，像去年雨季家里漏雨的声音，她刚想失望，突然听到一段规律的脉冲——时而快得像尘尘跑着喊“妈妈”，时而慢得像峰晚上给她读诗的节奏。
没有峰的声音。美朵反复按了三次播放，录音笔的按键有点松，是她以前摔过一次，峰用胶水粘的，说“还能用，别扔”。她把录音笔贴在耳边，想找藏在波形里的呼吸声，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，和出租车引擎的嗡鸣混在一起，乱得像没整理的笔记。她靠在椅背上，望着窗外的黑夜，突然觉得自己像小时候迷路，手里攥着回家的钥匙，却找不到门在哪。
家门的钥匙插进锁孔时，美朵的手还在抖。推开门，暖黄色的壁灯亮着，是妈妈总为她留的光——以前峰加班晚归，她也会留这盏灯，说“看到光就知道到家了”。餐桌上的保温罩里，是她爱吃的番茄炒蛋，妈妈留的便签贴在上面：“尘尘说等妈妈回来一起吃，困得不行才睡”。便签旁边，是张彩笔画，三个手拉手的小人，爸爸的头发画得像太阳，尘尘的裙子是粉色的，妈妈的手里拿着颗草莓糖——是尘尘下午塞给她的那颗，她忘了带走，女儿却画进了画里。
美朵的眼泪没忍住，滴在画纸上，晕开了爸爸的“太阳头发”。她轻手轻脚走进女儿房间，尘尘抱着垂耳兔，把兔耳朵压在脸下，嘴角翘着，像在笑。被子盖到胸口，是峰教她的“盖到这里不踢被”，以前他总说“我们尘尘是小调皮，半夜会把被子蹬到脚底下”。美朵坐在床边，指尖碰了碰女儿的发顶，软乎乎的，像峰以前摸她头发的样子。
回到客厅，她把录音笔连到电脑上。波形图在屏幕上展开，高低起伏的线像峰带她去海边看的浪，她试着降噪，鼠标点在波形的峰值上，突然想起峰以前教她看实验数据：“你看这波峰，像不像尘尘跳格子的脚印？一格一格，有规律的。”当时她还笑他“把数据说这么可爱”，现在盯着屏幕上的“脚印”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——这些“脚印”里，藏着峰没说的话。
无措的时候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预见你的黑夜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看到了旁边的黑色笔记本。翻开第一页，纸页上有峰的笔迹，还沾着点咖啡渍——是他常喝的速溶咖啡，去年他写论文时，打翻了半杯在上面，还心疼地用纸巾擦，说“这页笔记要重写了”。笔记本里的公式很复杂，美朵看不懂，却能认出他画的小图标：在“γ波段”旁边画了个小太阳，是尘尘教他画的，说“重要的东西要画太阳”。
翻到和录音笔相关的页面，红笔字很醒目：“信息疤痕——时空的记忆”。下面的小字，她逐字读：“用声波设备‘聆听’疤痕，记录的是信息的‘映像’，需要密钥，和核心情感频率有关。”美朵的心跳快了，指尖摸过“情感频率”西个字，突然想起峰第一次给她表白时，声音发颤，说“我的心跳频率，以后只跟你同步”——当时她还笑他“学神经科学学傻了”，现在却觉得，他说的是真的。
再往后翻，看到“1978年事故”的字样，旁边夹着张小小的便签，是陈伯的字迹：“老吴研究员，1978年冬，γ波发射器事故。”峰在旁边画了个问号，写着“未公开？”。美朵想起下午陈伯说的“黑风衣的人”，突然觉得后背发凉——峰是不是因为查这个事故，才遇到危险？
手机震动时，她吓了一跳，看到陌生号码，却鬼使神差地接了。陈伯的声音很急促，背景里有风声：“美朵！你安全吗？警报是我拉的，老系统有手动按钮！”他的声音发颤，“那些人折返了，问我要东西，我装糊涂！小苏出事前，给我听过类似的波形，说那是‘过去的哭声’！”
“过去的哭声？”美朵的指尖攥紧了笔记本，指甲碰到纸页上的小太阳，有点疼。
“他说波形里有坐标，有警告！还说‘时间不多了，要阻止他们’！”陈伯的声音压得更低，“我得躲一躲，你千万藏好录音笔，照顾好尘尘！”电话突然断了，最后传来的，是一声模糊的关门声。
美朵握着手机，站在客厅中央。壁灯的光落在波形图上，那些起伏的线，突然像峰的心跳——她想起去年峰感冒，她贴在他胸口听心跳，就是这样的节奏，有力，却带着点虚弱。她走回电脑前，指尖碰了碰录音笔上的三角刻痕，又摸了摸笔记本里尘尘画的小太阳。
她知道，自己不能怕。峰留下的波形，不是无声的，是他用生命写的信；那些笔记里的公式，不是冰冷的，是他为她和尘尘铺的路。夜还深，可她的心里，好像有了盏灯——像壁灯的暖光，像尘尘画的太阳，像峰刻的三角符号，照亮了前面的路。
美朵重新坐下来，把笔记本摊在电脑旁，指尖在键盘上敲下“γ波段情感频率解码”。屏幕上的波形还在跳，像在跟她说话，她笑着擦了擦眼泪，轻声说：“峰，我会找到答案的，你放心。”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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