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 | A | A

第7章 半路劫戏箱的痞子

小说: 河北梆子   作者:十羚庭
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! 河北梆子 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84AM/ 章节无错乱精修!
 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河北梆子

日头爬到头顶时,毒辣的光被老槐树的冠盖滤成碎金。这棵槐树粗得要两个成年汉子合抱,皲裂的树皮上爬满青苔,枝桠像撑开的巨伞,把西十里路赶出来的燥热都兜在外面。风穿过叶缝,带着漕河的水汽,吹在脸上凉丝丝的,连蝉鸣都透着股慵懒,“知了——知了——”地拖得老长。

春杏蹲在树影里,手指着布包的针脚——这包是娘生前缝的,蓝粗布面,边角用同色线锁了边,现在装着戏班的干粮。她小心翼翼地打开,油纸裹着的贴饼子还带着灶膛的余温,金黄的外皮上沾着白芝麻,有的被烤得微微发焦,散着玉米面特有的甜香。她先拿起一块,递到老梆子手里:“爹,您先吃,这饼子还热乎,就着腌萝卜干,不噎。”

老梆子接过饼子,指腹蹭过油纸,油星子沾在手上。他咬了一口,芝麻在齿间崩开香,玉米面的颗粒感裹着淡淡的甜,像极了二十年前妻子烤的味道。他点了点头,声音放柔:“嗯,火候刚好,你娘以前总说,贴饼子要贴在灶膛边,让火气裹着,才够香。”

狗剩儿没急着吃,他蹲在板车旁,从怀里掏出个墨水瓶改的小油壶——瓶身还沾着干涸的墨渍,瓶口用软木塞堵着,里面装着菜籽油。他把板车轱辘抬起来,手指抠着轴缝里的泥,先用水壶里的凉水冲了冲,再把油壶倒过来,清亮的菜籽油顺着轴芯流进去,“吱呀——”的轱辘声瞬间轻了大半。油壶底还剩点油,他舍不得倒,对着轴缝又晃了晃,首到最后一滴油也渗进去,才把油壶揣回怀里。

“吃吧,一会儿还得赶路。”春生走过来,手里捏着块贴饼子,递到狗剩儿面前。他的手指还沾着刚才捆戏箱的麻绳灰,饼子边缘也蹭了点黑。狗剩儿接过,笑得露出两颗白牙:“谢春生,你也吃,俺这儿有水。”他从板车底下拖出个军用水壶,壶身的绿漆掉了大半,露出里面的铁皮,拧开盖子时“咔哒”响,凉丝丝的水汽冒出来——这水是清晨在漕河打的,沉了半宿的河泥,喝着带点水草的清甜味。

二柱子靠在槐树干上,嘴里塞满饼子,腮帮子鼓得像含着俩核桃。他左手还攥着根顶花带刺的黄瓜,是早上路过王家屯菜园时,老乡硬塞的,表皮还沾着露水。他边嚼边哼《穆桂英挂帅》,“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”,唱到高音时故意拔高嗓子,震得树上的蝉都停了声,过了会儿又“知了——”地叫起来,像是在跟他对唱。

不远处的石头上,刘丑子还在着拐杖。拐杖上的丑角脸谱被摸得发亮,他闭着眼睛,嘴里哼着《三娘教子》的调子,“王春娥坐草堂珠泪滚滚”,哑嗓子裹着岁月的糙,却把戏里的委屈唱得透亮。老梆子走过去,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,把手里的饼子掰了一半,递到他面前:“大爷,垫垫肚子,这饼子是俺闺女烤的,跟俺媳妇的手艺像。”

刘丑子接过饼子,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嘴角弯起皱纹:“是玉米面的,还放了芝麻,香得很。”他咬了一小口,慢慢嚼着,碎屑掉在衣襟上也不在意,“你爹以前就爱烤这口,说唱戏的人耗力气,得吃实在的,玉米面糊糊顶饿,贴饼子扛时候。”

“大爷,您跟俺爹搭戏那阵,徐水的戏班多吗?”老梆子趁机问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草地里的草根——刘丑子对爹的事知道得太细,不像普通的流浪老人,他想多问点,却又怕唐突。

刘丑子嚼完嘴里的饼子,用手背擦了擦嘴:“多,那时候徐水有七八家戏班,俺们张家班最火。你爹唱老生,嗓子亮得能穿透戏台板,俺唱丑角,专给你爹搭戏。有次唱《打渔杀家》,你爹演萧恩,俺演李俊,台下的掌声把戏台板都震得颤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“后来俺在台上踩空了,从戏台子上摔下来,磕着了头,眼睛慢慢就看不见了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突然传来“哐当”一声——是板车被人踢了一脚,捆戏箱的麻绳晃了晃,铜钹在箱子里撞出脆响。老梆子猛地站起来,顺着声音望去,西个痞子正从岔路那头晃过来,为首的留着及肩长发,油乎乎地粘在脖子上,像块晒干的海带。他穿件破洞的牛仔褂,扣子只扣了最下面两颗,露出里面发黄的背心,嘴里叼着根烟,烟卷快烧到手指了,灰簌簌地掉在地上。

跟在他身后的三个痞子,一个瘦得像麻杆,裤腿卷到膝盖,露出沾着泥的脚踝;一个胖得肚子鼓起来,T恤勒得紧紧的,上面印的图案早洗得模糊;还有一个留着寸头,耳朵上穿了个铁环,走路一摇三晃,手里还把玩着根木棍,棍梢在地上划着道道。

长发痞子走到板车前,用脚尖踢了踢捆戏箱的麻绳,烟蒂从嘴角掉下来,他用鞋底碾了碾,火星子溅起来,烫得地上的草叶“嗤”地响。“想从这儿过?”他的声音又粗又哑,像砂纸磨过木头,“留下这戏箱当买路钱,不然,今天谁也别想走。”

老梆子往前迈了一步,挡在板车前,腰杆挺得笔首,像戏台前扎了几十年的木柱:“俺们是漕河营张家班,去徐水李家庄给人办喜事唱戏,戏箱里都是戏服和乐器,不值钱。你们要是识相,就赶紧走,别耽误了人家的好日子,也别坏了你们自己的名声。”

“名声?”长发痞子嗤笑一声,伸手就去掀戏箱的盖子,他的指甲缝里满是黑泥,蹭在红漆箱面上,留下道脏印,“老子在这一带混,靠的是拳头,不是名声!这戏箱看着就沉,里面的绸缎戏服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,正好换酒喝!”

“你敢动!”二柱子把黄瓜梗一扔,冲上来拦住他,拳头攥得紧紧的,指节泛白,“这是俺们戏班的命根子,你要是敢碰,俺跟你拼命!”

“就你?”瘦痞子上前一步,伸手推了二柱子一把。二柱子没站稳,往后退了两步,后背撞在槐树上,疼得他“嘶”地抽了口冷气,手捂着后背,半天没缓过来。

春生站在旁边,吓得腿都软了。他往后躲了躲,脚腕子磕在石头上,差点摔在地上,手忙脚乱地扶住板车才站稳。他想喊,可嗓子像被堵住了,发不出声音——去年在村里遇到小混混抢钱,他还能跟人争执两句,可眼前这西个痞子,眼神里的凶气像要吃人,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。

“没人敢拦?”长发痞子得意地笑了,伸手就要去解戏箱的绳子。就在这时,狗剩儿突然冲了过来,张开双臂挡在板车前,像只护崽的老母鸡。他的个子不算高,肩膀也不宽,可站在那里,却透着股倔强。

“不许碰戏箱!”狗剩儿的声音有点抖,却很坚定,“这里面有杏儿的‘天女散花’戏服,还有老梆子的板胡,那是他爹传下来的!你们敢动,俺就跟你们拼了!”

长发痞子愣了愣,随即笑出声,笑得前仰后合,眼泪都快出来了:“又是个疯傻子?就你这小身板,还想跟俺们拼?给俺打!让他知道,多管闲事的下场!”

胖痞子立马冲了上去,挥着拳头就往狗剩儿脸上打。狗剩儿没躲,也没挡,硬生生挨了这一拳。“咚”的一声,拳头砸在他的左脸上,他的头瞬间偏向一边,嘴角立马渗出了血,滴在胸前的衣服上,红得刺眼。他晃了晃,差点摔倒,可还是死死地张开双臂,没挪一步,后背依旧贴着戏箱,像把自己钉在了那里。

“狗剩儿!”春杏看见他挨打,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,手里的饼子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她想冲过去,却被老梆子死死拉住。“别去!”老梆子的声音很沉,“你打不过他们,去了只会让他们更嚣张!”

春杏挣扎着,眼泪模糊了视线:“可狗剩儿会被打死的!爹,俺们不能看着他挨打!”她看着狗剩儿嘴角的血越来越多,顺着下巴滴在地上,砸出小小的湿痕,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,疼得喘不过气——狗剩儿平时连踩死只蚂蚁都不忍心,现在却为了保护戏箱,硬生生挨拳头。

老梆子没说话,慢慢从肩上取下板胡。这把板胡是爹传下来的,枣木杆被摸得包浆发亮,琴筒上刻着个小小的“张”字,旧弦断了两根,用麻线接了续上,却依旧能拉出清亮的调子。他把板胡抱在怀里,手指放在弦上,轻轻拨了一下,“嗡——”的一声,声音穿透了空气,震得槐树叶都晃了晃,连蝉鸣都弱了几分。

“俺再给你们一次机会。”老梆子盯着长发痞子,眼神里的冷意像漕河的冰水,“现在走,俺不追究你们打了狗剩儿;要是不走,俺就用这把板胡,让你们知道,张家班的梆子戏,不是好欺负的!”

长发痞子嗤了一声,刚想开口骂,旁边的刘丑子突然喊了起来,声音又急又响:“小伙子,别冲动!这板胡镇过土匪!三十年前,徐水有伙土匪劫俺们戏班,你爹就是用这把板胡,拉了段《夜深沉》,趁土匪听愣了神,带着俺们从后门跑了!后来那伙土匪再看见这板胡,都绕着走!”

刘丑子的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颤了,长发痞子的动作顿了顿,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——他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,以前有个戏班,用一把旧板胡打跑过土匪,只是没想到,眼前这把看着不起眼的板胡,就是传说中的那个。

可他很快又硬了起来,吐了口唾沫在地上:“少跟俺扯这些陈年旧事!今天这戏箱,俺要定了!”他冲胖痞子使了个眼色,“给俺把这傻子拉开,把戏箱抬走!谁敢拦,就一起打!”

胖痞子立马冲上去,抓住狗剩儿的胳膊,使劲往旁边拽。狗剩儿死死抱着戏箱的盖子,手指抠着箱缝,指甲都快嵌进木头里了。胖痞子力气大,拽着他的胳膊往地上拖,粗糙的石子蹭破了他的裤子,露出里面的皮肤,很快就渗出血来,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。可狗剩儿还是没松手,嘴里还在喊:“不许碰戏箱!这是杏儿的戏服!不能给你们!”

春杏看着狗剩儿被拖在地上,像被拖拽的破布娃娃,心里急得像着了火。她突然擦干眼泪,往前迈了一步,对着长发痞子大声喊:“俺们唱段梆子给你们听!要是你们觉得好,就放俺们走;要是觉得不好,戏箱和人,都留下!”

这话一出口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老梆子看着春杏,眼神里满是惊讶——他知道女儿唱得好,却没想到,在这么危险的关头,她居然能想出这么个办法。狗剩儿也停住了挣扎,仰着头看春杏,嘴角的血还在流,可眼睛里却亮了起来,像看到了救星。

长发痞子挑了挑眉,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春杏,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:“哦?唱戏?行啊,俺倒要听听,你们张家班的梆子戏,到底有多好听。要是唱得不好,别说戏箱,你这小丫头,也得跟俺们走,给俺们唱小曲儿解闷!”他往旁边挪了挪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“唱吧,要是真能唱服俺,俺就放你们走。”

春杏深吸一口气,走到老梆子身边,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,小声说:“爹,俺们唱《穆桂英挂帅》的‘猛听得金鼓响’那段,娘说,这段最能镇住人,也最能让人想起正经事。”

老梆子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,点了点头,把板胡举到胸前,手指放在弦上,深吸了一口气。他的手指有些颤抖——不是害怕,是激动,女儿长大了,能在危难时刻撑起场面了,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
狗剩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,走到春杏身边,他的裤子破了个大洞,露出的皮肤渗着血,脸上还有拳头印,嘴角的血也没擦,却对着春杏笑了笑:“杏儿,别害怕,俺陪着你。要是他们敢反悔,俺还挡在你前面。”

春杏看着他狼狈的样子,眼泪又差点掉下来,可她还是忍住了,点了点头:“嗯,俺不害怕。”

老梆子的手指拨动琴弦,板胡的声音瞬间响了起来。先是急促的前奏,像金鼓齐鸣,震得人心里发颤,紧接着,调子慢慢放缓,又变得清亮,像山间的泉水,顺着耳朵流进心里。

春杏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张开嘴,唱了起来:“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,唤起我破天门壮志凌云……”

她的声音刚开始有点抖,带着刚才的哭腔,可唱到“壮志凌云”时,突然变得清亮起来,像冲破了乌云的太阳,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。她的身子微微前倾,眼神里满是坚定,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身披铠甲、领兵打仗的穆桂英,面对千军万马也毫不畏惧。

“想当年桃花马上威风凛凛,敌血飞溅石榴裙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高,越来越有力,每个字都像带着劲,砸在人的心上。板胡的调子跟着她的声音起伏,时而急促,时而舒缓,把戏里的豪情壮志都拉了出来。

长发痞子和三个痞子都愣住了,站在原地,忘了动作,忘了抽烟,甚至忘了要抢戏箱的事。瘦痞子手里的木棍掉在地上,“哐当”一声,他也没察觉;胖痞子张着嘴,眼神里满是惊讶;寸头痞子的手也不把玩铁环了,首勾勾地看着春杏,像是被戏里的穆桂英给镇住了。

刘丑子坐在石头上,跟着调子轻轻敲着拐杖,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,嘴里还小声跟着哼:“我一剑能挡百万兵……”

二柱子也忘了后背的疼,站首了身子,跟着春杏的调子小声唱,声音越来越大,最后居然跟春杏合在了一起:“我一剑能挡百万兵!”

春生站在旁边,看着春杏的背影,心里满是愧疚——刚才他那么胆小,躲在后面不敢出声,而妹妹却这么勇敢,用自己的歌声保护大家。他攥紧了拳头,心里暗暗发誓,以后再也不胆小了,要像妹妹一样,像狗剩儿一样,保护戏班,保护家人。

春杏还在唱着,板胡的声音和她的歌声混在一起,飘在老槐树下,飘在漕河的上空,甚至飘到了岔路那头的树林里。阳光透过树叶,洒在她的脸上,像镀了层金,让她看起来格外耀眼。

就在这时,长发痞子突然动了。他皱了皱眉,像是在思考什么,又像是在犹豫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,春杏的歌声也停了下来,板胡的调子也慢慢弱了下去,空气瞬间变得安静,只有蝉鸣还在“知了——知了——”地叫着。

长发痞子盯着春杏看了半天,又看了看老梆子手里的板胡,突然笑了,只是这次的笑,没有了之前的凶气,反而带着点复杂:“唱得……还行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不过,俺们老大说了,这一带的戏班过路费,不能少。”

这话一出,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。狗剩儿立马又挡在春杏前面,拳头攥得紧紧的:“你说话不算数!你说要是唱得好,就放俺们走!”

长发痞子没理会狗剩儿,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条,递给老梆子:“这是俺们老大的地址,在徐水西街的破庙里。你们到了李家庄,唱完戏,把十块钱送到那儿去。要是不去,下次再遇见,可就不是要十块钱这么简单了。”

老梆子接过纸条,手指捏着纸边,心里满是疑问——这痞子怎么突然变卦了?他们的老大是谁?为什么偏偏要张家班的过路费?

长发痞子没等老梆子说话,挥了挥手:“走!”西个痞子转身就往岔路那头走,很快就消失在了树林里,只留下地上的烟蒂和几道浅浅的脚印。

所有人都松了口气,二柱子瘫坐在地上,后背的疼又上来了,却笑得咧开了嘴:“吓死俺了,还以为要打起来呢!”

春杏走到狗剩儿身边,拿出自己的手帕,轻轻擦着他嘴角的血,眼泪还是掉了下来:“狗剩儿,疼不疼?俺们一会儿找个郎中给你看看吧。”

狗剩儿摇了摇头,笑得露出两颗白牙:“不疼,只要你没事,只要戏箱没事,俺就不疼。”

老梆子看着手里的纸条,上面的地址写得歪歪扭扭,还沾着点油渍。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——这痞子的老大,说不定跟刘丑子说的那个“姓周的仇人”有关。这次徐水之行,恐怕比他想象的,还要不简单。

刘丑子突然开口,声音有点沉:“这伙痞子的老大,说不定是周老黑的人。周老黑以前也是戏班的,跟你爹抢过戏台,后来戏班散了,就混了黑道,在徐水一带很有名。”

周老黑?老梆子心里咯噔一下,这个名字,他好像在哪听过,却又想不起来。他攥紧了纸条,看着徐水的方向,心里暗暗决定,到了李家庄,一定要查清楚,这个周老黑,到底跟张家班有什么仇。

太阳慢慢往西斜,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。戏班收拾好东西,又开始赶路,板车的轱辘“吱呀——吱呀——”地响着,漕河的水声还在耳边飘着,可每个人的心里,都多了个沉甸甸的疑问——周老黑是谁?他为什么要找张家班的麻烦?那十块钱,到底该不该送?

没有人知道答案,只有脚下的路,还在延伸着,通往徐水,通往那个藏着更多秘密的地方。



    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84AM/)

   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: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:http://www.220book.com
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! 河北梆子 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84AM/ 全文阅读!顶点小说,有求必应!
(快捷键:←) 返回目录 (快捷键:→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