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杳脑中“嗡”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
等了她十年？杳杳？
他认错人了！他绝对认错人了！她这张脸，难道和他那位早逝的白月光如此相像？想到让他这样一个冷酷的帝王，在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后，非但不降罪，反而说出这种……这种莫名其妙的话？
她张了张嘴，想冷笑，想戳破他的幻觉，想告诉他“你看清楚，我不是她！”，想继续激怒他。
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。
殷昼的目光太沉，太烫，里面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灼伤。那不是帝王看妃嫔的眼神，那是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失而复得、刻骨铭心的人。
满殿的抽气声此起彼伏，那些惊愕、探究、妒忌、恐惧的目光，如同实质的针，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。林贵妃那张娇美的脸己经扭曲，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
殷昼却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，和手中那些破碎的纸片。他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拢在掌心，仿佛拢着易碎的梦。
“散了吧。”他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。
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，没有御林军的刀斧加身，只有一句轻飘飘的“散了吧”，和一句石破天惊的“不会再放手”。
宫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仓促结束。百官勋贵们低着头，神色各异地鱼贯而出，无人敢交头接耳，但空气中弥漫的震惊与猜疑几乎凝成实质。
苏杳僵在原地，首到殷昼伸手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他的掌心很烫，力道不大，却带着一种让她无法挣脱的决绝。
“跟朕来。”
他牵着她，在无数道目光的洗礼下，穿过寂静的宫道，走向他的寝宫——紫宸殿。
苏杳浑浑噩噩地跟着，脑子里乱成一团麻。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，可眼前的发展完全脱离了轨道。任务怎么办？回不去了？永久滞留在这个见鬼的古代？
紫宸殿内灯火通明，熏香袅袅。殷昼屏退了所有宫人，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他松开她的手，走到御案前，将那些画像的碎片，一片一片，极其耐心地铺开。然后，他取来特制的胶浆，就着明亮的宫灯，开始一点点拼接、粘连。
他做得那么专注，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，长长的睫毛垂下，遮住了眼底的情绪。苏杳看着他的动作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。
这个男人，不对劲。他很不对劲。
“皇上，”苏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带着刻意伪装的冷静和挑衅，“您认错人了。我不是您等的那个人。您若觉得我罪该万死，不如给个痛快。”
殷昼粘贴碎片的手指顿了顿，没有抬头，声音低沉：“朕不会认错。”
“你怎么不会认错？”苏杳几乎要笑出来，“我叫苏杳，是那个冲撞了您心尖宠、被打入冷宫的废妃！我撕了您白月光的画像，罪大恶极！”
他终于抬起头，看向她，眼神深邃如古井：“你当然是苏杳。”
他顿了顿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：“也是朕的杳杳。”
苏杳心头猛地一跳，一种荒谬绝伦的猜想浮上心头。难道……原主根本不是炮灰？她和皇帝之间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过往？可系统给她的背景信息里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！
“十年前，城西杏子林，那支糖人，那只风筝，”殷昼的声音很轻，带着遥远的回忆，“你说，‘阿昼，下次我带你去放更高的’。”
苏杳愣住了。这些细节……系统提供的记忆里完全没有。
“还有，”他放下手中的碎片，一步步走向她，目光锁着她的眼睛，不容她闪躲，“你左边肩胛骨下方，有一处淡粉色的蝴蝶状胎记。”
苏杳猛地后退一步，撞到了身后的多宝阁，架子上的玉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左肩后背的位置，尽管穿着厚厚的宫装，什么也摸不到。
他怎么知道？！这具身体的特征，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？！连形状颜色都……
殷昼看着她惊骇的反应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，近乎痛楚的了然。他停在她面前，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
“现在，你还说朕认错了吗？”他伸出手，指尖悬在她脸颊旁，欲触未触。
苏杳大脑一片混乱。穿越？替身？还是……这根本就是一个坑？系统任务让他亲手杀她，而他显然不可能杀这个他等了十年的“杳杳”！
那她的任务怎么办？！
“不……不对……”她摇着头，试图理清思路，“就算……就算您没认错，可我撕了那画像，那是……”
“那不重要。”殷昼打断她，语气带着一种偏执的笃定，“一幅画而己，撕了就撕了。只要你回来，什么都不重要。”
他看着她，眼神温柔得令人窒息，也偏执得令人胆寒。
“从今日起，你搬回昭阳殿。”昭阳殿，是距离紫宸殿最近，也是历代宠妃所居的宫殿。
“朕会拟旨，复你妃位，不，朕要立你为后。”
苏杳倒吸一口冷气。“不！皇上……”
“叫朕的名字。”他纠正她，指尖终于落下，轻轻拂过她的唇角，那里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。“殷昼，或者……阿昼。”
他的触碰让苏杳浑身汗毛倒竖。这不是她想要的！她想要的是激怒他，是死亡，是回家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“盛宠”，不是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偏执！
她猛地挥开他的手，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：“我不是你的杳杳！你清醒一点！你等的那个人早就死了！”
话音落下，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。
殷昼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去，那双墨眸里翻涌起骇人的风暴，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几乎将空气冻结。
他盯着她，一字一顿，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：
“她没死。”
“你，就是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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