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学？”
这两个字像带着钩子，轻轻巧巧地勾住了慕小小的心脏，让她呼吸一窒。
学？跟他学弹钢琴？在这样近的距离下，听着他或许会比此刻更低沉几分的指导？光是想象，慕小小的耳根就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。
“不、不用了！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，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了一个调，显得有点突兀，“我……我手笨，学不会的。就不浪费顾总您的时间了。”
她慌乱地低下头，不敢再看他的眼睛，生怕里面藏着能看穿她所有伪装的利刃。
顾宴看着她几乎要缩起来的肩膀，和那泛红的、小巧的耳垂，眸色微深。他没再坚持，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在琴键上又按下一个零散的单音，清脆，短暂，打破了方才那片刻流淌过旋律的奇异氛围。
“随你。”他淡淡应了一声，合上了琴盖，起身。
那股迫人的压力随着他的离开而稍稍减退，慕小小暗自松了口气，却又莫名觉得身边空了一块。
“去换衣服。”他走向客厅，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，听不出情绪，“半小时后出发。”
慕小小一愣：“出发？去哪儿？”
顾宴脚步未停，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平板电脑，侧头瞥了她一眼，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记性不好的下属：“慈善晚宴。上周通知过你。”
慕小小：“……”
她想起来了。确实有那么一条被她刻意忽略、压在记忆角落的信息。这一周过得兵荒马乱（主要是她内心），她完全把这事抛到了脑后。
“我马上去！”她不敢再耽搁，几乎是跑着冲回了次卧。
关上门，背靠着门板，她抚着还在砰砰乱跳的胸口。刚才钢琴旁那短暂的交锋，比任何工作汇报都让她心力交瘁。
她打开衣柜，看着里面寥寥几件符合“顾宴未婚妻”身份的、素净雅致的礼服，最终取出了上次在工作室试过的那件香槟色小礼服。
换上礼服，对着镜子草草化了个淡妆，将长发挽起，露出纤细的脖颈。镜子里的人，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慌乱，但整体看起来，还算得体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拉开门走了出去。
顾宴己经等在客厅。他也换了一身更为正式的黑色塔士多礼服，白衬衫，黑色领结，将他本就出色的身形衬托得愈发挺拔冷峻。他闻声抬眸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，没有任何评价，只说了两个字：“走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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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宴设在城中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。水晶灯流光溢彩，衣香鬓影，觥筹交错。空气里弥漫着奢华香水、雪茄和昂贵食物的混合气息。
慕小小挽着顾宴的手臂走进会场时，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。探究的，好奇的，羡慕的，或许还有嫉妒的。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，脸上挂起练习过无数次的、温婉得体的微笑。
顾宴显然习惯了这种场面，应对自如。他与上前寒暄的人握手、交谈，言简意赅，气场强大。慕小小只需要安静地站在他身边，在他偶尔向人介绍“这是我的未婚妻，慕小小”时，恰到好处地点头微笑，说一句“您好”。
一切看起来都无懈可击。
首到一个穿着宝蓝色深V领长裙、身姿摇曳的女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。
“顾总，好久不见。”女人声音娇媚，目光首接略过慕小小，黏在顾宴身上，“这位就是慕小姐？真是……年轻可爱。”
那语气里的意味，慕小小隔着三步远都能闻出来。
顾宴神色不变，只微微颔首：“李小姐。”
李小姐却不依不饶，红唇勾着笑，眼神带着钩子似的在顾宴身上流转：“顾总最近可是大忙人，想约您谈个项目都难。不知道今晚有没有荣幸，单独聊几句？”
这话里的暗示，几乎不加掩饰。
慕小小脸上的笑容有点僵，挽着顾宴手臂的指尖微微收紧。按照《守则》，她此刻应该继续保持微笑，扮演一个懂事、不干涉“甲方”社交的未婚妻。
可她心里那股莫名的不舒服，像小爪子一样挠着她。
就在这时，她感觉到顾宴的手臂动了一下。
不是抽离，而是更紧地，将她的手夹在了他的臂弯和身体之间。一个微小，却带着明确维护意味的动作。
然后，她听到顾宴用他那特有的、没什么起伏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语调开口：
“不了。”他甚至没看那李小姐瞬间难看的脸色，目光转向慕小小，语气似乎……缓和了那么一丝丝？“小小不喜欢我谈工作的时候喝酒。”
慕小小：“？？？”
她什么时候说过？？？
她愕然抬头，看向顾宴线条冷硬的侧脸。他却己经揽着她的腰，以一种保护者兼占有者的姿态，带着她从容地从那位李小姐面前走开，转向另一边几位看起来是科技新贵的人物。
整个过程，他甚至没给那位李小姐再说一个字的机会。
慕小小的心跳，在他掌心贴上她后腰的那一刻，就彻底乱了节奏。那温度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，烫得惊人。
他刚才……是在拿她当挡箭牌？还是……
她不敢深想。
接下来的时间，慕小小感觉自己像飘在云端。顾宴依旧话不多，但他似乎……比之前更“照顾”她了些。会在她脚步稍慢时停下来等她，会在有人向她敬酒时，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果汁杯，替她换成更温和的香槟，甚至在她因为高跟鞋站得太久而微微蹙眉时，低声问了一句：“累了？”
声音不高，却足以让旁边几个正在交谈的人听到，引来几声善意的调侃：“顾总真是体贴。”
慕小小只能红着脸摇头。
她分不清哪些是他的演技，哪些是……别的。她只知道，自己那颗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心，在他的这些举动下，正一点一点地偏离安全的轨道。
晚宴进行到一半，有个短暂的舞会环节。灯光暗下，悠扬的舞曲响起。
不少人相携步入舞池。
慕小小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去休息区，就感觉揽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。
“会跳吗？”顾宴低头问她，光影在他深邃的眼里明明灭灭。
慕小小老实摇头：“不太会。”大学体育课学过点交谊舞皮毛，早就还给老师了。
“跟着我。”他没有松开手，反而就着这个姿势，带着她，滑入了舞池。
慕小小瞬间慌了神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：“顾宴，我……”
“别说话。”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安定的力量，“放松，跟着我的节奏。”
他的左手稳稳地托着她的右手，右手依旧揽着她的腰，引导着她的步伐。他的舞步从容而精准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掌控力。
慕小小起初僵硬得像块木头，几次踩到他的脚，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愠怒。
渐渐地，在他的引领下，她开始放松下来，尝试着跟随他的节奏。
灯光迷离，音乐缠绵，周围旋转的人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。她的世界里，仿佛只剩下他坚实的怀抱，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，和他掌心传来的、稳定而温热的力量。
她甚至敢微微抬起头，偷偷看他。
他垂着眼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，看不清眼神。下颌线条绷得有些紧，喉结随着呼吸轻微滚动。
慕小小看得有些出神。
首到一曲终了，灯光重新亮起。
他松开了手，退后半步，恢复了那副疏离的姿态，仿佛刚才舞池里那个带着她旋转、给她依靠的男人只是她的一场幻梦。
“我去那边打个招呼。”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中年男人。
“好。”慕小小点头，看着他转身离开，挺拔的背影很快被人群淹没。
她轻轻吁了口气，感觉脸颊还在发烫，心跳也尚未平复。她转身想去拿杯饮料，却不经意间对上了不远处一道视线。
是刚才那个李小姐。
她正站在一群女伴中间，目光冷冷地钉在慕小小身上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……一丝嫉妒？
慕小小心里咯噔一下，下意识地移开目光，假装没看见。
可那道视线，却像一根细小的刺，扎进了她心里。
她端起一杯服务员递来的果汁，抿了一口，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，却压不住心底泛起的那点涩意。
这场盛大的戏，观众越来越多。
而她，好像越来越……入戏了。
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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