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召见的消息让苏晓整夜难眠。天未亮她就起身，对着铜镜仔细整理宫装。淡紫色的衣裳，发间别着进忠送的那支玉簪，腕上戴着皇上赏的金镯——既显体面，又不失分寸。
进忠早早等在门外，见她出来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。
“很好。”他轻轻为她正了正簪子，“太后最重规矩，你这身打扮恰到好处。”
晨光熹微中，两人一前一后往慈宁宫去。宫道上的晨露还未干，进忠刻意放慢脚步，迁就着苏晓的步调。
“太后年轻时也曾精通医术，”他低声提点，“你与她谈论医理，定能投缘。”
苏晓记在心里。这些细节处的关照，总是让她心头温暖。
慈宁宫坐落在紫禁城西侧，比起其他宫殿更显庄严肃穆。宫门前两株古柏苍劲挺拔，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
掌事太监引他们入内，太后正坐在窗下翻阅经书。她穿着家常的绛紫色常服，发间只簪一支碧玉簪子，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。
“奴才进忠/奴婢阿箬，参见太后娘娘。”两人齐齐跪拜。
太后放下经书，目光在苏晓身上停留片刻：“起来吧。你就是那个会配药膳的丫头？”
“回太后，奴婢略懂皮毛。”苏晓垂首应答。
太后示意她上前，仔细端详她的面容：“长得倒是一脸福相。听说你前次配的安神香很有效？”
“太后谬赞。那香里加了白芷和远志，最能宁心安神。”
太后颔首：“方子不错。听说你还精通针灸？”
苏晓心中一凛。她确实跟太医学过针灸，但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。
“奴婢...略知一二。”
太后伸出左手：“近来手腕总是酸痛，你来看看。”
苏晓稳了稳心神，上前为太后诊脉。脉象弦紧，确是劳损之症。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，征得太后的同意后，精准地刺入合谷、外关等穴。
太后微微颔首：“手法老道，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火候。”
施针完毕，太后的手腕果然轻松许多。她满意地赏了苏晓一对翡翠耳坠，又对进忠道：
“你举荐的这个人，很不错。”
进忠躬身：“太后过奖。阿箬天资聪颖，又肯用心，奴才不过是成全她罢了。”
从慈宁宫出来，苏晓才发现手心全是汗。
“我方才可有什么不妥？”她小声问进忠。
进忠唇角微扬：“恰到好处。太后最厌烦阿谀奉承之人，你方才不卑不亢，正合她心意。”
回到御药房，太后的赏赐己经送到。除了那对翡翠耳坠，还有几匹上好的宫缎和一匣子珍珠。
小菊羡慕地看着那些赏赐：“阿箬，你真是出息了。连太后都赏识你。”
苏晓却心知肚明，太后的赏识背后，是进忠的精心安排。
傍晚，她特意下厨做了几样进忠爱吃的小菜。他近来为五阿哥的事劳心费力，人都清减了不少。
进忠来到私宅时，见到满桌菜肴，微微一怔：“今日是什么日子？”
“庆祝我们又过一关。”苏晓为他布菜，“你最近瘦了，该补补。”
烛光下，两人对坐用膳。进忠今日似乎格外放松，竟破例饮了小半杯酒。
“太后今日问我，可愿去慈宁宫当差。”苏晓轻声道。
进忠执筷的手一顿：“你怎么说？”
“我说御药房的差事还没学透，想再历练些时日。”
进忠颔首：“回得好。慈宁宫虽好，但束缚也多。你在御药房，反而能施展所长。”
用过晚膳，进忠取出棋盘。今日的棋局格外精妙，他教她一招“围魏救赵”。
“你看这里，”他指着一处交锋，“不必正面冲突，攻其必救之处，自然解围。”
苏晓凝神细看，果然悟出其中关窍：“就像这次太后召见，你明知是机遇，却让我以退为进。”
进忠眼中露出赞许：“你己深得其中三昧。”
烛光摇曳，他的面容格外柔和。苏晓忽然想起日间太后的话，轻声问：
“太后说你小时候常去慈宁宫请安？”
进忠执子的手微微一顿：“嗯。那时我刚入宫，在慈宁宫当过差。”
他的语气平淡，苏晓却听出了其中的艰辛。一个小太监，能在慈宁宫站稳脚跟，其中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。
“那时...很苦吧？”
进忠抬眼看了看她，烛光在他眼中跳跃：“都过去了。”
他落下一子，忽然道：“等五阿哥的事定了，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“什么地方？”
“我小时候常去的一个地方。”他唇角微扬，“有棵很大的槐树，开花的时节很美。”
这是进忠第一次主动提及要带她去什么地方。苏晓心中泛起甜意，轻声道：“好，我等着。”
夜深了，进忠送她回房。月光如水，洒在两人身上。在房门前，他忽然停下脚步：
“今日太后赏的耳坠，怎么不戴？”
苏晓一怔：“那太贵重了，平日戴着不合适。”
进忠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：“那就戴这个。”
锦盒里是一对银丁香耳坠，样式简单大方，正适合日常佩戴。
“你什么时候准备的？”苏晓惊讶。
“早就备着了。”他别开眼，“总觉得你该有对像样的耳坠。”
苏晓抚着那对耳坠，心中暖流涌动。他总是这样，不声不响地为她打点好一切。
“帮我戴上？”她轻声道。
进忠的手很稳，为她戴耳坠的动作却格外轻柔。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耳垂，带来一阵酥麻。
“很好看。”他端详着她，目光温柔。
这一刻，苏晓忽然希望时光就此停留。
然而宫中的风云永远变幻莫测。次日清晨，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：金玉妍在禁足期间突发恶疾，太医束手无策。
苏晓与进忠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。
这深宫中的戏，永远没有落幕的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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