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玉妍病危的消息像一阵风般传遍六宫。太医院众太医轮番诊治，却都摇头叹息，说是郁结于心，药石罔效。
苏晓在御药房配药时，总能听见宫人们窃窃私语。有人说金玉妍是装病争宠，有人说她是真的悔恨交加，还有人说得煞有介事，说是被冤魂索命。
“你听说了吗？”小菊神秘兮兮地凑过来，“金主儿宫里夜夜有哭声，值夜的宫女都说听见了...”
苏晓手中捣药的动作不停：“宫中最忌讳这些怪力乱神之说，还是少议论为妙。”
话虽如此，她心中却疑虑重重。金玉妍虽然失势，但一向身体康健，怎会突然病得这般重？
傍晚见到进忠时，她将心中疑虑道出。进忠正在修剪一盆新得的兰花，闻言放下剪刀：
“你也觉得蹊跷？”
苏晓点头：“金主儿的病，来得太突然了。”
进忠冷笑：“宫中最不缺的就是‘突然’。”他取出一张药方，“这是金玉妍近日用的药方，你看看。”
苏晓接过药方细看。方子并无不妥，都是疏肝解郁的寻常药材。但其中一味合欢皮的用量，却比正常剂量多了一倍。
“这合欢皮...”她蹙眉，“若是长期过量使用，会致人心脉受损。”
“不错。”进忠目光锐利，“开方的太医是海常在举荐的。”
苏晓心中一凛。海常在表面上温婉谦和，没想到下手如此狠辣。
“我们要揭发她吗？”
进忠摇头：“没有证据。那太医前日己经暴病身亡了。”
烛光下，他的面容格外冷峻：“这后宫之中，永远都是螳螂捕蝉，黄雀在后。”
三日后，金玉妍薨逝的消息传来。皇上念在往日情分，追封她为贵妃，以妃礼下葬。
出殡那日，秋雨绵绵。苏晓随进忠站在宫墙下，看着送葬的队伍缓缓而行。白幡在雨中飘摇，说不出的凄凉。
“可觉得她可怜？”进忠忽然问。
苏晓望着渐行渐远的灵柩，轻声道：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但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。”
进忠沉默片刻，将伞往她那边倾了倾：“在这深宫里，成败皆系于帝王一念之间。今日是她，明日或许就是别人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重重敲在苏晓心上。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些，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中的寒意。
金玉妍的丧事过后，宫中格局再次洗牌。海常在晋为贵人，迁居钟粹宫主位。如懿协理六宫之权更加稳固。而进忠因辅佐五阿哥有功，更得圣心。
这日，苏晓正在御药房整理药材，海贵人带着宫女款款而来。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宫装，发间簪着新赏的珠花，比往日更添几分娇艳。
“阿箬姑娘，”海贵人笑容亲切，“本宫近日睡眠不安，想来求个安神的方子。”
苏晓恭敬应下，配了酸枣仁、夜交藤等药材。海贵人却不急着走，在一旁看着她配药，状似无意地道：
“听说姑娘与进忠公公交情匪浅？真是令人羡慕。”她轻叹一声，“这宫中能得个知心人，实在不易。”
苏晓手中动作不停：“海主儿说笑了。进忠公公对奴婢有知遇之恩，奴婢感激不尽。”
海贵人轻笑：“姑娘不必紧张。本宫只是觉得，这深宫寂寞，能有个相互扶持的人，是福气。”她压低声音，“只是姑娘可知道，太后近日似乎在为进忠公公物色对食？”
苏晓手中药匙一颤，几粒药材洒在台面上。她强自镇定地收拾好，垂眸道：“奴婢人微言轻，不敢过问这些。”
海贵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，带着配好的药材离去。
晚间歇下，苏晓心乱如麻。对食是宫中旧俗，有权势的太监常会与宫女结为“夫妻”，互相照应。若太后真的要为进忠指婚...
“怎么今日心神不宁的？”进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不知何时来了御药房，正站在门边看着她。
苏晓慌忙起身：“没什么...只是在想一个新方子。”
进忠走近，目光锐利：“海贵人今日来找过你？”
苏晓知道瞒不过他，便将海贵人的话如实相告。进忠听后，唇角泛起一丝冷笑：
“她倒是会挑拨离间。”
“那...太后真的...”
“太后确实提过。”进忠首视着她的眼睛，“但我回绝了。”
苏晓一怔：“为什么？”
进忠没有回答，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簪。那玉簪通体碧绿，簪头雕成玉兰花苞的形状，与之前送她的那支正好是一对。
“这是我娘留下的另一件遗物。”他将玉簪轻轻簪在她发间，“她说，要留给最重要的人。”
烛光下，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：“苏晓，你明白我的心意吗？”
苏晓抚着发间的玉簪，只觉得心跳如鼓。她怎么会不明白？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，早己将他的心意表露无遗。
“我...”她刚要开口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。
进忠神色一凛，迅速将她护在身后。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，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
“看来有人坐不住了。”进忠目光冰冷，“海贵人这是要试探我们的关系。”
苏晓心中一惊：“那我们现在...”
“将计就计。”进忠唇角微扬，“她既然想知道，我们就让她知道。”
他忽然握住她的手：“苏晓，等五阿哥的事成了，我就向皇上求个恩典。”
他的掌心温暖，目光灼灼。苏晓望着他，轻轻点头：“好。”
这一刻，什么宫规礼法，什么对食旧俗，都不重要了。重要的是，他们彼此心意相通。
然而宫中的风云永远变幻莫测。次日清晨，一个更惊人的消息传来：五阿哥在返京途中遭遇山贼，下落不明。
进忠接到消息后，面色凝重：“这不是意外。”
苏晓心中惴惴：“是西阿哥？”
“或是比西阿哥更可怕的人。”进忠目光深远，“这盘棋，越来越复杂了。”
风雨欲来，他们必须更加小心。但无论前路如何艰难，苏晓知道，他们都会携手同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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