茉心被押入慎刑司的第三日，宫中气氛明显紧张了许多。高晞月宫中彻查了所有宫人，换掉了大半侍从。苏晓在太医院分拣药材时，总能听见医女们压低的议论声。
“听说茉心在慎刑司咬舌自尽了...”小菊凑到苏晓耳边，声音带着恐惧，“高主子发了好大的火，连着打发了三个宫女出宫。”
苏晓手中的白芍差点滑落。她定了定神，继续分拣药材，却觉得指尖冰凉。
傍晚回到私宅，进忠己经等在屋里。桌上摆着几卷医书，还有一碟新做的桂花糕。
“今日太医院可有什么动静？”他问得随意，目光却敏锐。
苏晓将听到的消息说了，最后轻声道：“茉心...真的死了？”
进忠正在翻书的手顿了顿：“慎刑司那种地方，进去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。”他抬眼看她，“你心软了？”
苏晓摇头，又点头：“我只是没想到...”
“在这深宫里，要么狠，要么死。”进忠合上书，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，“魏嬿婉借茉心之手害人，我们借此事斩她羽翼，各凭本事罢了。”
他推了推那碟桂花糕：“尝尝，御膳房新做的。”
苏晓拈起一块糕点，却食不知味。进忠看着她，忽然道：“你若现在想退出，还来得及。”
苏晓猛地抬头：“不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那就收起你的慈悲。”进忠的声音依旧平静，“对敌人仁慈，就是对自己残忍。”
窗外忽然下起雨来，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棂。进忠起身关窗，回头见苏晓仍怔怔地坐着，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我第一次见识宫中的生死，是在十二岁那年。”他忽然开口，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，“那时我刚进宫不久，亲眼看见一个太监因为打碎了主子的玉佩，被活活杖毙。”
苏晓惊讶地抬头，这是进忠第一次主动提起往事。
“那晚我做了整夜的噩梦。”进忠望着窗外的雨幕，“但第二日醒来，还是要笑着去当差。在这深宫里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。”
他的侧脸在烛光中显得柔和了些许：“你要记住，我们做的每一件事，都是为了活下去。”
苏晓默默点头，心中的郁结稍稍散去。
雨越下越大，进忠索性坐下来，拿起一本医书：“来吧，今日教你认几味解毒的药材。”
两人在灯下一教一学，不知不觉己是深夜。进忠讲解得很耐心，偶尔还会考考苏晓先前学过的内容。
“若有人中了钩吻之毒，当用何药解之？”他问。
“绿豆、金银花、甘草...”苏晓努力回忆着。
“还差一味。”进忠提示，“生长在水边，叶如竹叶...”
“淡竹叶！”苏晓恍然。
进忠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：“记性不错。”
这时，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小太监冒雨前来，在门外低声道：“公公，养心殿传话，皇上明日要去围场秋狩，命您随行。”
进忠神色一凛：“知道了。”
小太监离去后，进忠沉思片刻，对苏晓道：“明日我要随驾去围场，约莫三五日才能回来。这些日子你安心在太医院学医，不要轻举妄动。”
苏晓有些担忧：“这个节骨眼上离开，会不会...”
“正因如此，我才必须去。”进忠意味深长地道，“皇上秋狩，各宫主子都会随行。宫中空虚，正是有些人行动的好时机。”
苏晓立刻明白了：“你是要引蛇出洞？”
进忠微微一笑：“魏嬿婉折了茉心这条臂膀，必定急于寻找新的棋子。我不在宫中，她才会放心动作。”
他起身从柜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哨子：“若有急事，吹响这个，自会有人来接应你。”
苏晓接过哨子，只觉得掌心沉甸甸的。
第二日清晨，进忠早早便随驾出发了。苏晓如常去太医院当差，却发现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。
“听说皇上这次秋狩只带了少数几位主子，”小菊悄声道，“高主子因为病着没去，如懿娘娘留下来协理六宫事宜呢。”
苏晓心中一动，隐约明白了进忠的布局。
午后，她正在药房整理药材，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。透过窗子，她看见魏嬿婉带着两个宫女，正与陈院使说话。
“院使大人，嘉妃娘娘近日睡眠不安，特命我来取些安神的药材。”魏嬿婉声音柔美，举止得体。
陈院使连忙道：“姑娘需要什么，尽管吩咐便是。”
魏嬿婉递上一张药方：“按这个方子抓药便是。”
苏晓注意到，魏嬿婉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整个太医院，在每一个医女脸上都停留了片刻。
当她的目光与苏晓相遇时，苏晓明显感觉到那眼神中的审视与算计。
魏嬿婉离去后，苏晓佯装无意地问小菊：“这位魏姑娘常来太医院吗？”
“以前不常来，”小菊摇头，“不过最近来得勤快，说是嘉妃娘娘身子不适。”
苏晓心中警铃大作。魏嬿婉果然开始行动了，而且目标首指金玉妍。
接下来的两日，苏晓格外留意太医院的动静。她发现魏嬿婉每日都会来取药，而且总会找各种借口与医女们搭话。
第三日傍晚，苏晓正准备离开太医院，忽然被一个面生的小太监拦住了去路。
“可是阿箬姑娘？”小太监低声道，“魏姑娘请姑娘一叙。”
苏晓心中一震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不知魏姑娘找我何事？”
“姑娘去了便知。”小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苏晓握紧了袖中的银哨子，沉吟片刻，点头道：“带路罢。”
她倒要看看，魏嬿婉究竟打的什么主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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