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陌站在石碑前，左手死死压着腹部。血己经浸透了止血喷雾凝成的膜，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。他没动，也没回头，就盯着厉晚凝的背影。
她刚才扶了他一把，现在却走得比谁都快。
“喂。”他开口，声音哑得不像话，“你就打算这么走了？”
厉晚凝停下，没转身。
“我己经处理完徐明宇的事。”她说，“你也该去医疗区。”
“我不去。”陈陌把口袋里的军用电池掏出来，举到半空，“这东西还在震。它吸了徐明宇的精神残响，能定位他控制过的所有人。你要不要？现在就能拿去分析。”
电池表面泛着蓝光，一闪一灭，像在呼吸。
厉晚凝终于转过身。月光照在她脸上，看不出情绪。
她走回来，脚步很轻。
站定在他面前，她突然抽出战术匕首。
刀光一闪。
她握住刀刃，反手在掌心划了一道。
血立刻涌出来，顺着手指滴落，砸在石碑上那行“晚凝避难所”的刻字中央。一滴，两滴，第三滴正好落在“所”字最后一横。
她抬头看着陈陌：“你当我的影子，我保你吃穿。不问过去，不追私行，只求结果。敢不敢应？”
陈陌愣了一下。
他低头看那滩血，又抬头看她。
风从旁边刮过，吹起他T恤的边角。“加班使我快乐”那几个字早就磨没了，只剩个模糊的灰印。
他忽然笑了。
“首领大人，”他说，“合作愉快？”
他没伸手去接刀，也没说别的。而是抬起右手，咬破食指。
牙齿用力，舌尖尝到铁锈味。
他把流血的指尖狠狠按在石碑上，就在她血印的旁边。
两道血痕挨得很近，但没碰到一起。
月光下，血是黑的。
厉晚凝收刀入鞘，一句话没多说，转身就走。
陈陌站着没动，右手还贴在石碑上。风吹过来，血己经开始发凉，黏在皮肤上，扯得生疼。
他慢慢把手收回来，看着指尖残留的血迹。
“影子？”他低声说，“谁当刀，谁握刀，还不一定呢。”
他靠墙坐下，左手下意识压住伤口。肚子一抽一抽地疼，像是有人在里面拧螺丝。他闭上眼，呼吸放慢。
不能睡。还没到安全的时候。
他摸出电池，放在腿上。蓝光还在闪，频率比之前快了些。
外面有巡逻队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，又走远。
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厉晚凝会查徐明宇的人，会盯他的行动，会给他任务。而他得继续吞异能，变强，活下去。
他睁开眼，抬头看天。
月亮被云遮了半边，剩下的一角像块发霉的饼干。
他想起半小时前自己还在装死，被人踩在胸口，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。现在倒好，成了“影子”。
听起来挺酷，其实就是个高级打手。
但他不在乎。只要能拿到资源，能活得久一点，叫他狗都行。
关键是——他还能反咬。
他把电池攥紧，塞回口袋。起身时腿有点软，扶了下墙才站稳。
他没回住所，也没去找医护。就这么站着，靠着墙，等下一个命令。
他知道厉晚凝不会让他闲太久。
果然，不到十分钟，对讲机响了。
“陈陌。”是她的声音，首接切入频道，没有前缀也没有称呼，“明天六点，城郊边缘区域侦察。带够弹药。”
陈陌按下通话键：“为啥是我？”
“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人。”她说完就挂了。
频道里只剩杂音。
陈陌把对讲机别回腰上，活动了下肩膀。伤口扯了一下，疼得他咧嘴。
城郊边缘……那地方他去过一次，全是废楼和塌房，丧尸多，活人少。上次路过时听到过小孩哭，但没敢进去查。
现在让他去，八成不是单纯侦察。
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血印。己经被风吹干了，变成深褐色。
他用拇指蹭了蹭，没蹭掉。
“行啊，”他自言自语，“那就去呗。”
他靠着墙，慢慢滑坐下去，闭上眼。
身体累得要散架，脑子却清醒得很。
他想着明天的任务，想着电池的震动，想着厉晚凝那一刀。
她为什么不早点动手？为什么非要等他递出情报才谈合作？
因为她也在赌。
赌他会不会贪心，会不会趁机要更多。
但她输了半步——他没提条件，首接接了契约。
所以他现在不只是工具，是合伙人。
哪怕是个带血的合伙人。
他睁开眼，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，贴在地上，像一把弯刀。
他笑了笑。
突然，口袋里的电池剧烈震动了一下。
不是蓝光闪烁那种温和的震，是猛地一跳，像心跳停了一拍。
陈陌皱眉，立刻掏出来。
表面蓝光疯闪，频率乱得不像样。
他盯着它，手指收紧。
这不是正常反应。
之前吸收精神残响时，它都是稳定闪烁。现在这样，像是……里面的东西醒了。
或者，被什么东西激活了。
他想起徐明宇最后说的话：“你赢不了的。只要混乱存在，就会有人需要救世主。”
当时他以为那是临走前的嘴硬。
现在看来，可能不是。
电池还在震，越来越快。
他抬手想关掉电源，却发现它根本没有开关。
他只能握着它，感受那股震动从掌心传到手臂，再往胸口钻。
就像有东西在里面爬。
他盯着石碑上的血印。
他和厉晚凝的血挨在一起，还没干透。
风一吹，尘沙扫过碑面，擦过那两道血痕。
其中一道，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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