塞北的夜,是被冻透的墨。风从斡难河的冰面上刮过来,裹着碎冰碴和枯草末,像无数把淬了寒的小刀子,刮在神机营的帐篷布上,发出“哗啦、哗啦”的响——那声音不是飘着的,是砸下来的,砸得帐篷杆微微发抖,也砸得人骨头缝里都渗着冷。
粮道被劫后的第三天,营里的麦粉像金子一样金贵。伙房每天只敢烤两锅盾牌饼,每块饼切得比纸还薄,士兵们捧着碗,能数清饼上的纹路,一口下去没尝出味就没了。伤兵营更甚,伙房送来的“伙食”,是一锅稀得能照见帐篷顶破洞的树皮汤——汤里飘着几片枯黄的桦树皮,泡得发涨,嚼在嘴里像吞一团湿棉絮,咽下去时还刮得喉咙疼。
三更天的梆子声刚过,整个营寨沉在黑里,只有巡夜士兵的马蹄声偶尔从远处滚过来,又很快被风吞掉。伤兵营最靠里的那顶帐篷,却亮着一粒微弱的光——是盏松油灯,灯盏是破了口的陶碗,灯芯是用士兵们换下来的旧棉絮搓的,火苗只有黄豆大,忽明忽暗地跳着,映得帐篷里一张张苍白的脸,像浸了水的纸。
李二躺在铺着干草的床板上,右腿的断茬处还在隐隐作痛,那疼不是锐疼,是钝钝的、往骨头里钻的疼。他侧着身,眼睛盯着帐篷顶的破洞,月光从洞里漏下来,像一根细银线,落在他摊开的手背上。肚子里“咕咕”地叫,下午喝的那碗树皮汤早被胃磨空了,现在胃壁贴着胃壁,磨得人心里发慌。他摸了摸枕头下的布口袋,指尖触到的是硬邦邦的布——昨天阿甘偷偷塞给他的半块软饼,他舍不得嚼,分了三顿才吃完,最后一口还留着舔了舔嘴唇。
“吱呀”一声,帐篷的门帘被轻轻掀开,一股熟悉的麦香混着灶膛的烟火气,顺着门缝溜进来,像一只暖乎乎的小手,挠着每个人的鼻尖。李二一下子坐起身,动作太急,扯到了腿上的伤,他倒吸一口凉气,眼里却亮了:“阿甘兄弟?”
进来的是阿甘。他身上裹着件灰扑扑的旧棉袄,棉袄的袖口和领口都打了补丁,补丁的针脚歪歪扭扭的,是他自己缝的。怀里抱着一个小陶盆,盆口盖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,麦香就是从布缝里钻出来的,勾得人舌根发甜。他的脚步很轻,像怕踩碎了地上的月光,六指紧紧攥着陶盆的边缘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浅白——陶盆底沉着小半块面团,是他从自己每天的口粮里省出来的,省了三天,才凑够这么多。
“小声点,别吵醒其他人。”阿甘把陶盆放在床边的小桌上,声音压得很低,像落在棉花上的雨。小桌是伤兵们用三块破木板拼的,边缘参差不齐,却被擦得干干净净,连木纹里的灰都抠掉了。“麦粉不多,只能烤几块薄的,大家分着垫垫肚子。”
帐篷里醒着的伤兵都慢慢坐起身,没人说话,只是眼睛都朝着陶盆的方向,像朝着一团暖火。张老栓靠在帐篷杆上,他的左手被鞑靼的箭射穿了,现在还缠着厚厚的麻布绷带,绷带边缘渗着淡淡的血渍,连伸首手指都费劲。他挪了挪身子,木杖在地上戳出轻响:“阿甘兄弟,你又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了?”
阿甘没接话,只是拿起小桌上的枣木杖——那木杖被他攥得油亮,顶端还刻着个小小的“饱”字,是他娘生前用的。他把陶盆里的面团倒在案板上,面团很小,摊开只有巴掌大,他却揉得格外认真。六指陷进面团里,一下、两下、三下……每一下都用了劲,把面团里的筋揉开,让面团变得软乎乎的,像刚晒过太阳的棉花。松油灯的光落在他脸上,能看见他额角沁出的细汗——夜里冷得能哈出白气,可揉面的动作让他出了汗,鬓角的碎发沾在皮肤上,像贴了片薄霜。
“阿甘兄弟,你就是我们的‘六指灶神’。”一个年轻的声音小声响起,是王小五。他的左腿中了箭,箭杆虽然拔了,箭头还嵌在骨头上,没拆线,只能靠着帐篷杆坐着,腿上绑着木板,动一下就疼。“上次我发高热,你守着我烤了半宿饼,说吃点热的能退钱,后来我真的退了烧。”
其他人都跟着点头,眼里的光更亮了。自从粮道被劫,阿甘每天深夜都会来,用伙房灶膛的余火烤饼。他不敢多拿军粮,每次只敢抓一小把面粉,烤出的饼薄得能透光,刚好够一个人咬两口,却能让人在寒夜里暖半天。为了方便他来,伤兵们每天都会提前点亮松油灯,把灯放在帐篷门口的石头上,像一盏小小的指路牌——黑夜里,那点光就是阿甘的记号,也是他们的盼头。
阿甘把揉好的面团放在案板上,用手掌轻轻压平。面团很软,一压就陷下去,他又慢慢把它揉圆,再用小擀面杖擀开。擀面杖是他用一根桦树枝磨的,表面磨得光滑,没有毛刺。他擀得很慢,眼睛盯着面团,生怕擀破了——面太少,破了就不够分了。饼擀得薄如蝉翼,边缘捏得整整齐齐,放在手里能看见灯影透过来。
“我去把灶膛的火弄旺点。”张老栓说着,想用没受伤的右手去拿旁边的细柴禾,刚一抬手,疼得他皱紧了眉头,绷带下的伤口像被扯了一下。
阿甘赶紧放下擀面杖,走过去按住他的手:“你坐着,我来。”他拿起几根细柴禾,走到帐篷角落的小灶前。那小灶是他前几天用泥土垒的,只有水桶那么大,灶膛里还留着昨天的炭灰。他把柴禾放进灶膛,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火石——火石是他从营外的山坡上捡的,边缘磨得锋利,能打出火星。他打了三下,火星落在柴禾上,慢慢燃起了小火,橘红色的火苗舔着柴禾,发出“噼啪”的轻响。
火不大,却像一颗小太阳,把帐篷里的冷意驱散了些。阿甘把擀好的薄饼放在一个干净的铁盘里——铁盘是伙房淘汰的,边缘生了点锈,他用砂纸磨了半天,磨得发亮。他把铁盘放在小灶的火苗上方,离火很近,却又不会烤焦。没一会儿,饼香就浓了起来,混着松油灯的淡淡松油味,在帐篷里绕来绕去,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醒了。
李二坐在床边,看着阿甘烤饼的侧影,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。他娘是个农妇,手很巧,每次他从地里干活回来晚了,娘都会在厨房里烤一块薄饼,用灶膛的余火,烤得金黄金黄的,咬起来脆生生的。现在娘不在了,可阿甘的饼,却让他尝到了娘的味道。他鼻子一酸,赶紧低下头,怕别人看见他的眼泪。
“饼好了。”阿甘把铁盘拿起来,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饼边,己经烤得金黄酥脆。他把饼放在小桌上,用手小心翼翼地掰成小块——一共六块,刚好分给帐篷里醒着的六个人。“小心烫,慢点吃。”
王小五拿起一块饼,吹了吹,放进嘴里。饼很薄,一咬就碎,麦香在嘴里炸开,带着点灶膛的烟火气,暖得他胃里都发颤。他嚼着嚼着,眼泪就掉了下来——他己经三天没尝过麦香了,树皮汤喝得他嘴里发苦,这一口饼,却让他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。“好吃……比我娘烤的还好吃。”
张老栓用没受伤的右手捏着一小块饼,慢慢放进嘴里。饼很脆,不用怎么嚼就能咽下去,麦香顺着喉咙往下滑,暖得他胸口都舒服了。他看着阿甘,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却又说不出来——他是个糙汉子,不会说软话,只能把感激都咽进肚子里。
阿甘看着他们吃饼的样子,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。他自己没吃,只是把铁盘里的饼渣都收起来,放进陶盆里——哪怕是渣,也能留着明天泡水喝。他拿起陶盆,想把剩下的一点面粉收起来,却听见帐篷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,还有金属碰撞的“叮当”声——是巡夜士兵的盔甲声,而且越来越近。
帐篷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。王小五手里的饼渣掉在地上,他赶紧弯腰去捡,动作太急,扯到了腿上的伤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张老栓也瞬间绷紧了身子,把手里的饼藏在身后,眼睛盯着帐篷门帘,像只警觉的兔子。李二拄着拐杖想站起来,却因为腿软,差点摔倒,幸好旁边的伤兵扶了他一把。
阿甘也慌了一下,下意识地想把陶盆藏到干草堆里,可转念一想,又停下了动作。他没做错,伤兵们需要这饼,他没必要藏。
“谁在里面?深更半夜的,哪来的香味?”一个粗哑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,像一块冷铁砸在地上。是崇黑虎的亲兵李三。李三是营里出了名的“铁面判官”,最讲军规,平时士兵们掉在地上的麦粒他都要捡起来归队,更别说私用军粮烤饼了——军规里写得明明白白,私用军粮者,斩立决。
帐篷里没人说话,只有松油灯的火苗在发抖,映得每个人的影子都忽大忽小。张老栓的手攥得紧紧的,绷带下的伤口又开始疼了,可他没松手。李二深吸一口气,拄着拐杖挪到帐篷门口,挡住了门帘。
“哐当”一声,门帘被猛地掀开,冷风像潮水一样灌进来,松油灯的火苗晃了晃,差点灭了。李三站在门口,穿着一身玄铁盔甲,盔甲上结着层白霜,是夜里巡逻冻的。他手里握着长枪,枪尖闪着冷光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像两把刀子,扫过帐篷里的人,最后落在了小桌上的饼渣和阿甘手里的陶盆上。
“好啊,竟敢私用军粮烤饼!”李三走进来,脚步很重,踩得地上的干草“沙沙”响。他一把抓住阿甘的胳膊,力气很大,捏得阿甘的胳膊生疼,指节都陷进了肉里。“军规第三十七条,私用军粮者,斩!你一个伙夫,胆子倒不小!”
阿甘被他抓着,胳膊像被铁钳夹住一样疼,可他没挣扎,也没求饶,只是抬起头看着李三,声音很稳,没有发抖:“他们是伤兵,喝了三天树皮汤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。这饼没敢用多,就一点面粉,让他们垫垫肚子,才能扛到运粮队来。”
“伤兵也不能坏了军规!”李三瞪着他,眼里的冷意更浓了,手里的长枪在地上顿了一下,发出“当”的脆响,震得人耳朵疼,“今天我要是放了你,明天全营的人都学你私用军粮,这营寨还怎么管?总兵大人信任我,让我巡夜,我就不能徇私!”
“是我们要他烤的!”李二突然喊了一声,声音有点哑,却很有力。他拄着拐杖,挡在阿甘身前,断腿的疼痛让他额头冒了汗,可他没退,“是我们求阿甘兄弟烤的,军粮是我们让他拿的,要斩就斩我们,跟他没关系!”
“对!要斩斩我们!”张老栓也走过来,用没受伤的右手抓住李三的胳膊,他的手很粗糙,像老树皮,却抓得很紧,“阿甘兄弟是为了我们好,他自己都没吃,全给我们了!要罚就罚我们!”
其他伤兵也都围了过来,有的扶着帐篷杆,有的互相搀扶着,虽然他们脸色苍白,有的还在发抖,却把阿甘护在了中间,像一堵用血肉堆成的墙。王小五虽然年轻,却梗着脖子,盯着李三:“你要是敢动阿甘兄弟,我们就去中军帐找总兵大人评理!看看是军规大,还是弟兄们的命大!”
李三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伤兵们,愣了一下。他没想到,这些平时连走路都需要人扶的伤兵,竟然会为了一个伙夫跟他作对。他抓着阿甘胳膊的手松了松,心里有点乱——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,去年跟鞑靼打仗时伤了腿,也是在伤兵营里躺着,每天只能喝稀粥,最后没扛过去,走了。要是那时候,有人能给弟弟一块热饼,是不是弟弟就能挺过来?
“你们别护着他!”李三的声音软了些,却还是硬撑着,“私用军粮就是私用军粮,没有例外!”
阿甘从伤兵们身后走出来,轻轻挣开李三的手。他走到小桌前,拿起一块剩下的半块饼——那是他留给自己的,想明天早上泡水喝。他把饼递到李三面前,六指微微弯曲,怕饼掉了:“你尝一口。就一口,尝了就知道,我不是在浪费军粮。”
李三皱着眉,没接,眼神里满是抗拒:“我不吃私用军粮烤的东西!”
“就一口。”阿甘没收回手,眼神很坚定,“尝了,你再决定要不要斩我。”
松油灯的火苗还在抖,映在阿甘手里的饼上,饼的边缘泛着金黄,还带着点热气。李三的鼻子动了动,麦香混着松油味飘进他的鼻子里,像一根细针,刺了他一下——这味道,太像他娘烤的饼了。
他想起了老家陕西的黄土坡,想起了娘在厨房里烤饼的样子。那时候家里穷,只有他放学晚了,娘才会偷偷舀一勺白面,用灶膛的余火烤一块薄饼,也是这样金黄金黄的,咬起来脆生生的,带着麦香。他娘总说:“小三,快吃,吃了有力气读书,以后当大官,别再种这破地了。”后来他当了兵,走的那天,娘塞给他一包饼,他在路上吃了半个月,最后一块饼都发霉了,他还舍不得扔。去年冬天,娘走了,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,现在想起来,连娘的样子都有点模糊了。
看着手里的饼,李三的眼睛有点酸。他慢慢伸出手,接过那块饼,指尖触到饼的温度,暖得他心里发颤。他把饼放在鼻子前闻了闻,麦香混着松油味,和娘烤的饼味道,竟有几分像。
他咬了一口。饼很脆,麦香在嘴里散开,没有盐,没有油,只有纯粹的麦香,暖得他喉咙都发紧。他想起小时候,娘把烤好的饼递给他,笑着说:“慢点吃,别烫着。”那时候的饼,也是这样暖,这样香。
李三慢慢嚼着,没说话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强忍着没掉下来。他把剩下的半块饼吃完,抹了抹嘴,再看向阿甘和伤兵们时,眼里的冷意己经散了,多了点什么柔软的东西。
“下不为例。”李三丢下一句话,声音有点哑。他转身往帐篷外走,走到门口时,又停下了,回头说:“明天早上,我会跟伙房说,给伤兵营多留两锅稀粥。以后要是真没吃的,就去中军帐找我,别再私用军粮了,不安全。”
说完,他大步走了出去,门帘被风吹得晃了晃,又恢复了平静。
帐篷里的伤兵们都愣了,过了一会儿,才爆发出一阵小声的欢呼,像一群受惊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安全的窝。王小五拍着手,忘了腿上的疼:“太好了!阿甘兄弟没事了!”
李二也松了口气,靠在帐篷杆上,笑着说:“我就知道,李三不是个冷血的人。”
阿甘蹲在地上,看着伤兵们的笑脸,心里暖暖的,像揣了个小火炉。他想把陶盆收进怀里,却没注意到旁边的松油灯——左掌的六指不小心碰到了陶制的灯盏,“哗啦”一声,灯盏倒了,滚烫的灯油洒了出来,几滴灯油落在了他的手背上。
“阿甘兄弟!你没事吧?”张老栓赶紧走过来,想帮他擦手,却因为手伤,动作很笨拙。
阿甘却摇了摇头,低头看着手背上的灯油。灯油是滚烫的,落在手背上,应该很疼,可他却没觉得疼,反而觉得那温度顺着手背,慢慢传到了心里,暖烘烘的。他抬起手,在松油灯的光下,手背上的灯油像一颗颗小小的珍珠,泛着光。
“我没事。”阿甘笑了,露出两排整齐的牙,牙齿上还沾了点面粉,像落了点雪,“灯没灭,还能烤饼。”
伤兵们都笑了,帐篷里的气氛又变得暖融融的。张老栓帮他把灯盏扶起来,王小五找了块干净的布,擦了擦桌上的灯油。阿甘把剩下的一点面粉收进陶盆里,又拿起擀面杖,准备再擀一块饼——刚才分饼时,他看见最里面的伤兵老张没醒,得给老张留一块。
松油灯的火苗重新稳定下来,橘红色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,映在小桌上的饼渣上,也映在阿甘手背上的灯油痕迹上。远处的风声还在刮,可帐篷里却很静,只有阿甘揉面的“沙沙”声,还有伤兵们偶尔的小声交谈,像一首温柔的歌。
阿甘揉着面,六指陷进柔软的面团里,心里想着:明天要再省点麦粉,多烤几块饼,让老张也能吃上热乎的。还要跟老胡说一声,能不能多留点灶膛的余火,夜里烤饼不用再重新生火,能省点柴禾。
夜慢慢深了,伤兵营的帐篷里,松油灯还亮着,麦香还飘着。李三走在巡夜的路上,手里还攥着刚才吃饼时掉的一小块饼渣。风刮在他脸上,还是很冷,可他心里却暖暖的。他把饼渣放进嘴里,慢慢嚼着,麦香在嘴里散开,他仿佛又看见了娘在厨房里烤饼的样子,娘的头发白了,脸上的皱纹很深,却笑得很暖。
他抬头看了看伤兵营的方向,那里亮着一粒微弱的光,像娘以前在门口挂的灯笼,在黑夜里,指引着他回家的路。李三笑了,擦了擦眼角的泪,握紧了手里的长枪——明天早上,他不仅要跟伙房说给伤兵营多留粥,还要去中军帐找崇黑虎,跟总兵大人说说伤兵营的情况,不能再让弟兄们喝树皮汤了。
塞北的风还在刮,可那盏松油灯的光,却像一道暖流,在黑夜里慢慢蔓延开来。它照亮了伤兵营的帐篷,照亮了阿甘手背上的灯油痕迹,也照亮了巡夜士兵的心。那点光很小,却很坚定,像一个承诺,像一份温暖,在这寒冷的塞北夜里,守着一群受伤的弟兄,也守着一份不掺杂质的善意。
天快亮的时候,阿甘把最后一块烤好的饼放在老张的床头,轻轻盖了块布。他收拾好陶盆和擀面杖,吹灭了松油灯——灯油己经快没了,明天得找老胡要一点。他走出帐篷,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,风里的冷意少了些,带着点清晨的清爽。
他抬头看向远处的中军帐,那里还没亮灯,却己经有了巡夜士兵的身影。他笑了笑,转身往伙房走——新的一天开始了,他得去准备早上的盾牌饼,得让营里的弟兄们,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。手背上的灯油痕迹己经干了,留下淡淡的印子,像一个小小的勋章,印在他的六指旁,也印在他的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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