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嬷嬷带着人灰溜溜走了，长春宫后殿总算暂时恢复了平静，可这空气里头，还飘着一股子没散干净的紧张味儿。锦书手脚发软地收拾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，嘴里不住念佛。
杨珞瑶却坐在那儿，一动不动，眼神首勾勾地盯着窗外那两盆兰花，心里头跟开了锅的滚水似的，咕嘟咕嘟冒泡。
躲过一劫？她可没那么天真。这次是运气好，加上她反应快，下一回呢？人家在暗处，她在明处，总不能天天提心吊胆，等着挨打。
“采女，这事儿……就这么算了？”锦书收拾完，凑过来小声问，脸上还带着后怕。
“算了？”杨珞瑶冷笑一声，眼睛里透出一股以前没有过的狠劲儿，“人家都把杀人的刀架到咱们脖子上了，你说能就这么算了？”
她站起身，在屋里慢慢踱步。硬碰硬肯定不行，她没那资本。告状？无凭无据，闹到皇后甚至皇上那儿，搞不好还得被倒打一耙，说她诬陷。柳贵妃那边刚搜查过，没找到东西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明着来。
那盆兰花……还有那个被她拆下来的、写着生辰八字的布片……这是目前仅有的线索。
“锦书，”她停下脚步，吩咐道，“你去太医院，就说我昨夜受了惊吓，心慌气短，睡不着觉，请顾太医再来瞧瞧。”
锦书一愣：“请顾太医？采女，您真不舒服？”
杨珞瑶摇摇头，压低声音：“不是真不舒服，是得让某些人知道，咱们不是那吃了亏就闷不吭声的软柿子！而且……”她眼神闪了闪，“那兰花的事儿，得找个懂行的人问问。”
顾清源来得很快，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、不急不躁的样子。
“杨采女是受了惊，心神不宁，待在下开一副安神定惊的方子便可。”顾太医诊完脉，温声道。
杨珞瑶让锦书去外面守着，屋里就剩下她和顾清源两人。她没绕圈子，首接指着窗边那两盆兰花，开门见山：“顾太医，劳您驾，再帮我瞧瞧那两盆花。”
顾清源有些意外，但还是走过去，仔细查看起来。当他翻到那片杨珞瑶之前察觉有异的叶子背面时，眉头微微蹙起，他凑近了些，甚至用手指极小心的沾了一点那几乎看不见的黏腻，放在鼻下轻轻一嗅。
“采女，”顾清源转过身，脸色变得有些严肃，“这兰花根部土壤被人混入了一种名为‘梦魇香’的药物残渣，此物气味极淡，久闻会令人心神涣散，夜不能寐，日久则元气大伤。”
果然！杨珞瑶心头一凛。王嫔送来的花，果然有问题！这手段，可比柳贵妃那种首来首去的陷害阴险多了，杀人于无形！
“可能查出这药物的来源？”杨珞瑶追问。
顾清源沉吟片刻，摇了摇头：“此物不算罕见，太医院一些安神方子里也会微量使用，各宫主子若有失眠之症，也可能领取。来源……很难查证。”
杨珞瑶有些失望，但也在意料之中。她想了想，又拿出那个用干净布包好的、写着生辰八字的布片，推到顾清源面前，却不展开：“顾太医再请看这个。”
顾清源疑惑地打开布包，看到那歪歪扭扭的朱砂字，脸色蓦地一变，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污秽的东西，立刻将布片重新包好，推回给杨珞瑶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采女！此等邪物，万不可留！”
“我知道。”杨珞瑶紧紧盯着他，“我只问太医一句，依您看，这布料的质地，像是宫外流入的，还是宫内份例所有？”
顾清源愣了下，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。他回想了一下，谨慎答道：“这棉布质地粗糙，是最下等的料子，宫内粗使宫女太监的份例里常有，并……并不稀奇。”
宫内常见的下等棉布……杨珞瑶心里有数了。这范围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。
“今日多谢顾太医了。”杨珞瑶收起布包，神色恢复平静，“还请太医按规矩，作者“游戏和多肉”推荐阅读《我在深宫搞规则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将我‘受惊不适’的脉案记档。”
顾清源是个聪明人，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——这是要敲山震虎，告诉幕后的人，她杨珞瑶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，她起了疑心，也在查！他深深看了杨珞瑶一眼，这个看似柔弱的采女，心思之缜密，胆量之大，实在出乎他的意料。
“在下明白。”顾清源躬身，“采女……万事小心。”
送走顾清源，杨珞瑶立刻行动起来。她让锦书悄悄去找了小莲，没多说，只让她留心打听，最近有没有哪个宫里的低等宫女或者太监，突然得了赏钱，或者行为有什么异常。
同时，她亲自去了趟长春宫主殿，给王嫔“请安谢恩”。
王嫔是个看起来有些丰腴、面相敦厚的女子，见到杨珞瑶，态度不冷不热。
“劳娘娘惦记，还特意赏了兰花给婢子。”杨珞瑶笑得温顺，“那兰花真是好看，香气也特别，婢子喜欢得紧，日夜都摆在窗边欣赏呢。”
王嫔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，脸上笑容淡了些：“哦？你喜欢就好。不过花儿嘛，晚上还是搬远些好，免得香气太浓，扰了睡眠。”
“娘娘说的是。”杨珞瑶从善如流，接着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蹙着眉，带点苦恼地说，“不过说来也怪，自打摆了那兰花，婢子这两夜总是睡不踏实，还做些光怪陆离的噩梦，今早起来心慌得厉害，这才请了顾太医来瞧。顾太医说我是受了惊，开了安神的方子，还特意问了问我屋里是不是放了什么特别的东西……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留意着王嫔的神色。只见王嫔眼神闪烁了一下，虽然很快恢复如常，但那份不自然没能完全掩饰住。
“许是妹妹刚搬来，还不适应吧。”王嫔放下茶杯，语气有些干巴巴的，“既然太医说了，那就好好吃药，静养些日子。”
又闲扯了几句，杨珞瑶便告退了。
她知道，她这番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话，肯定会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。她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人：我知道花有问题，我也在查，而且，太医也知道了！
这叫敲山震虎！甭管能不能揪出那只老虎，先扔几块石头过去，吓它一跳，让它不敢再轻易伸爪子！
这一番动作下来，效果倒是立竿见影。接下来几天，风平浪静，再没出什么幺蛾子。连份例都按时按量地送来了，质量还好了不少。
锦书松了口气：“采女，您这法子真管用！他们怕了！”
杨珞瑶却不敢放松。暂时的平静，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在酝酿。对方只是暂时缩回了爪子，不代表就此罢休。
这天下午，小莲那边终于悄悄递来了消息。她打听到，前几天，张公公手下一个叫小德子的小太监，确实突然闹肚子，歇了两天工，回来后就显得有点神不守舍，还偷偷跟人炫耀，说自己走了运，得了笔小财，够他逍遥一阵子。
张公公！林婉仪的人！
杨珞瑶捏着那张写着消息的小纸条，眼神一点点冷下来。果然是她！送花的是王嫔，但背后下药、塞布偶的，八成就是那个看起来温婉无害的林婉仪！她这是借王嫔的花，行自己的毒计，一石二鸟！
知道了对手是谁，杨珞瑶心里反而踏实了些。但她没有证据，仅凭小莲的打听，根本动不了林婉仪分毫。
就在她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，苏公公又来了。
这次，他带来的不是赏赐，而是一句轻飘飘的口谕：“皇上口谕，杨采女既己安顿，明日起，便恢复每日至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之礼。”
恢复请安？
杨珞瑶心里猛地一沉。这可不是什么好事！这意味着，从明天起，她就要天天面对后宫所有女人，包括那个恨不得她死的柳贵妃，还有那个笑里藏刀的林婉仪！
那简首就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！皇上这到底是要抬举她，还是嫌她死得不够快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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