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晚晴的哭声在垂花门里撞出回音。
苏清欢倚着廊柱看她表演，指尖转着铜钱剑，剑身上的八卦纹被阳光照得发亮。顾老爷坐在太师椅上，眉头皱成川字，手边的茶盏凉了又续。
“祖父明鉴！”顾晚晴扑通跪下，鬓边珠花歪了半截，“苏姑娘昨日在井边施法，我娘今早起来便说眼前发黑，定是被她污了灵气！”
顾老爷抬眼看向苏清欢。她倒是坦然，歪头笑：“晚晴姑娘，你娘的眼疾，可否让我瞧瞧？”
“你休想！”顾晚晴尖叫着后退，“你就是个野丫头，污了我娘的眼睛还不够，还要来害人！”
“够了。”
书斋门被推开，顾承煜手持折扇进来，月白锦袍沾了点墨渍。他扫了眼地上的顾晚晴，温声道：“祖母今日要做法事，晚晴且先回房。”
顾晚晴咬了咬唇，抬头时眼尾泛红：“孙儿遵命。”转身时，袖中掉出个东西——是半块长命锁，和她颈间的一模一样。
苏清欢瞳孔微缩。林砚青在她身后轻咳，用剑鞘碰了碰她的脚跟，示意她别冲动。
顾承煜弯腰拾起锁，递给苏清欢：“这是我娘的陪嫁，当年和清欢小姐的那只本是一对。”
苏清欢摸着锁上的“顾”字，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襁褓，绣着“顾清欢”三个字。原来顾家的嫡女，本该有两个。
“苏姑娘，”顾承煜语气缓和，“今日祖母要去祠堂给先祖上香，你若方便，可同去。她总说顾家阴气重，或许你能瞧出些端倪。”
祠堂在顾宅最深处，青砖黛瓦，飞檐上挂着褪色的纸钱。顾老太太的灵位前，香烛忽明忽暗，供桌上的供果渗出黑褐色的汁液。
“今日是老太太七七。”顾承煜点燃三炷香，“她说最近总梦见老太太在梦里哭。”
苏清欢凑近供桌，鼻尖萦绕着股焦糊味。她蹲下身，指尖划过供桌底部——那里刻着道极浅的血符，像是用指甲划上去的。
“有东西在借老太太的灵位聚阴。”她低声道，“许是怨魂附着在牌位上。”
顾承煜脸色发白：“如何化解？”
“取无根水，画净魂符。”苏清欢从包袱里取出符纸，“还要……”她话音未落，灵堂突然刮起阴风。
烛火齐齐熄灭。黑暗中，传来沙哑的女声：“小贱人……你占了我的位置……”
“是老太太的怨魂！”顾承煜握紧折扇，“苏姑娘小心！”
苏清欢摸出铜钱剑，剑身上的八卦纹泛起金光。她咬破指尖在剑上画符，鲜血渗入纹路，剑鸣如龙吟。
“天地玄宗，万炁本根……”她念诵《净天地咒》，金光笼罩灵堂。怨魂的嘶吼渐弱，最终化作一缕青烟，钻进了供桌下的血符。
“符呢？”苏清欢点亮火折子，供桌底部的血符己消失不见。
顾承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：“你看这个！”他指着供桌缝隙里掉出的东西——是半块玉珏，和林砚青之前找到的碎玉能拼在一起。
玉珏上刻着“顾氏血脉”西个字。苏清欢想起师父说过，顾家祖上是驱邪世家，这玉珏是镇族之宝。
“当年老太太最疼的是你娘。”顾承煜声音发颤，“她说要把玉珏传给她……可后来，你娘失踪了，玉珏也不见了。”
苏清欢攥紧玉珏。她忽然明白，顾家隐藏的秘密，远不止换子这么简单。
离开祠堂时，暮色己沉。顾晚晴站在月亮门后，盯着苏清欢颈间的平安符——那是林砚青送的，此刻正泛着微光。
“苏姑娘好手段。”她冷笑道，“不过我娘说了，明日要请城隍庙的道士来，好好查查你这‘天师’的来历。”
苏清欢歪头笑：“那就有劳二姑娘了。我倒想看看，是城隍庙的道士厉害，还是终南山的天师厉害。”
回到西跨院，林砚青正等着她。他递来块帕子，上面沾着顾晚晴掉的锁片：“我查过了，这锁是二奶奶的陪嫁。当年顾家二奶奶进门时，也带着个女婴。”
苏清欢心头一震：“难道……”
“你娘和二奶奶，当年可能都是被选的‘替身’。”林砚青望着窗外的月亮，“顾家要的不是孩子，是能镇住祖坟风水的命格。”
苏清欢摸着长命锁，忽然觉得掌心发烫。原来从被遗弃那刻起，她的命运就和顾家的秘密绑在了一起。
夜风掀起她的衣角。远处传来猫叫，像是顾家那只黑猫妖的呜咽。她知道，真正的阴谋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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