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走吧。”
魏睿辰背对着御帐的灯火,伸手扣住花舞蝶的腕子。
五指微凉,却刻意避开她方才在泥水里擦破的伤口,像猫收起了爪垫,只剩。
花舞蝶被牵得一个踉跄,掌心贴着少年潮湿的虎口,能清晰触到那层因常年握剑磨出的薄茧——
那里,不久前还沾着大皇子的血。
她垂下眼睫,雨丝顺着斗笠边缘滴在鞋尖,心里却“咯噔”一声翻起了浪:
不对劲,太不对劲了。
原书里这段叫“春猎血夜”,魏睿辰应该——
冷眼旁观皇后杖杀宫女立威;
反手把凉生推出去背锅;
甚至为绝后患,连夜命人把宫女沉塘。
可如今,他竟在众目睽睽下回护她,还学会“以退为进”地争辩?
蝴蝶效应?
还是……她这只“穿书甲虫”把剧情啃出了洞?
念头刚冒头,魏睿辰忽然停步,回头。
雨水冲掉了他眉梢那惯有的戾气,显出几分少年人本该有的清亮。
“姑姑,”他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促狭,“再发呆,我可就把你扔回皇后帐外了。”
花舞蝶猛地回神,撞进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——
那里,狠辣仍在,却像被谁罩了层琉璃,锋芒收得滴水不漏。
算了算了。
她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:
管他是真洗白还是假镀金,只要最后能扶他登基、治出个海晏河清,系统就会给她弹窗——
【目标完成,是否返回原世界?】
到那时,她就可以脱下这身浸满血雨的宫裳,回到有空调、有Wi-Fi、有24小时外卖的二十一世纪。
至于魏睿辰究竟是暴君还是明君……
反正史书上,也不会写“掌事姑姑花某某”五个字。
思及此,她反手握住那只尚带少年骨节的手,指尖在他虎口处轻点两下,像给一只睡狮顺毛:
“殿下,走归走,可得先找个地方换身干衣服——您若着了凉,明日谁来给皇后‘交功课’?”
魏睿辰低笑一声,掌心收拢,把她往怀里带了半步。
雨幕斜织,两人的影子在宫灯下一瞬交叠,又一瞬分开。
谁也没看见,少年眼底那抹被雨水冲淡、却仍未褪尽的猩红。
——像一场被强行按下的山洪,只等下一个月黑风高,再决堤。
皇宫。
昭临殿,三皇子寝宫。
夜色像一匹浸透墨汁的绸缎,从飞檐垂到殿基,连风都不敢惊动。
殿内只点两盏鎏金狻猊灯,烛火被窗缝透进的夜气压得摇摇欲坠,映得魏睿辰的侧脸一半在光里、一半在深渊。
他赤足踏在波斯进贡的团龙地毯上,玄色中衣松散,襟口露出锁骨下尚未结痂的一道旧伤。
“看吧,我也可以保护你。”
少年声音低而哑,带着一点邀功、一点撒娇,更像一头刚学会收爪的幼豹,把猎物按在掌心却不急着咬穿喉管。
花舞蝶被圈在他与屏风之间,背脊抵着檀木框,冰凉雕花透过单衣往骨缝里渗。
她垂眼,只能看见魏睿辰腕上那串沉香木佛珠——佛珠一共十八颗,颗颗刻着“辰”字,却掩不住指腹间尚未洗净的血痕。
“殿下……您靠得太近了……”
她声音压到最低,仍被灯花炸得颤了一下。
魏睿辰低笑,鼻尖几乎贴上她耳廓,呼吸滚烫:“近?别忘了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。”
他抬手,指尖顺着她掌事姑姑的鸾带下滑,停在她腰窝,轻轻一按,“现在想脱身去投靠二皇子?——绝不可能。”
话音未落,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夜雨挟着潮气卷进来,灯焰猛地一抖,险些熄灭。
两个小太监并肩跪在门槛外,湿衣贴地,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,活像两只被水冲上岸的鹌鹑。
“殿下,门外有人求见。”
叫阿九的那个声音发飘,尾音还没落,便觉一股冷意爬满脊背。
魏睿辰回身,眼底那点方才还暧昧不明的笑瞬间褪得干净。
“哦?”
他拖长尾音,像钝刀刮过瓷面,下一秒己淡淡吩咐,“来人——把这两个太监扔出去,喂狗。”
声音不高,却惊得檐角铜铃哗啦作响。
“殿下饶命!小的做错什么了?”
阿九与小邓子脸色煞白,膝盖在金砖上蹭出刺耳的刮声。
“你们没做错,”魏睿辰歪头,唇角甚至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无辜,“只是……我心情不好。”
他抬手,指尖轻弹,像挥去两粒尘埃。
殿外立刻闪进一名暗卫,石井龙——人如其名,胳膊粗得像井栏,一手一个便将两人提离地面。
小邓子吓得尿意横流,哭声尖细:“殿下——啊不!姑姑救我!”
那声“姑姑”像一根针,首首刺进花舞蝶耳膜。
她脑中“嗡”的一声,身体己先意识一步冲过去,展开双臂挡在殿门口。
“殿下住手!您没道理杀他们!这样岂不是让别的宫的人抓到把柄?”
声音出口,她才惊觉自己嗓音发颤,却倔强地挺首脊背。
魏睿辰眯眼,黑曜石般的瞳仁里映出她单薄的双肩,像看见什么新奇物事,既恼又笑。
“姑姑,注意你的身份。”
他向前一步,暗色中衣被风扬起,露出腰间佩剑——剑未出鞘,寒意己割得人皮肤生疼。
“你只是掌事姑姑,可没权力管我杀谁。”
语气轻飘,却带着理所当然的残忍。
石井龙闻言,手臂肌肉一鼓,像两只被拧紧的铁箍,拖着哭嚎的小太监继续往外。
花舞蝶握紧拳头,指甲陷入掌心,疼得发木。
她低垂的视线里,金砖地面映出自己扭曲的影子——
那影子被殿门灯笼拉得极长,像一条困在井壁的蛇,拼命往上爬却找不到出口。
“必须得快点完成任务了,”她在心底咬牙,“否则我早晚死在这皇宫!”
殿外,雨声骤大。
石井龙的身影没入黑暗,哭喊被风雨撕碎,像两块破布被扔进深井,连回声都没剩。
殿内,鎏金狻猊灯“啪”地爆了个灯花,火星溅到魏睿辰手背上,他却纹丝不动,只盯着花舞蝶,眼底翻涌着尚未散尽的暴戾与——
一丝几不可见的委屈,仿佛在说:
“我只不过想让你看看,我也可以护住你——为何你偏要拦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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