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舞蝶呼吸一滞，膝盖几乎先于意识砸进雪里：“奴婢给皇贵妃娘娘请安。”
钟婉没叫起，只微微侧首，耳坠上的碎玉晃出一星冷光。
她打量花舞蝶，像在估量一件刚被扔进井里的秽物值不值得捞。
“本宫听说，”她声音轻得像雪落，“冷宫昨儿夜里，闹耗子。”
花舞蝶指尖一颤，知道这是暗号——那只“耗子”指的就是她。
她不敢抬头，脑中转得飞快：书中写她最擅“软刀子”，谈笑间便能让人“病故”。
如今自己撞破魏睿辰受虐，又升了火，若说错半句，怕连今晚的月亮都看不见。
她深吸一口寒气，额头抵地，发出“咚”一声闷响：“回娘娘，奴婢正为这事犯愁。三皇子……”
她故意把嗓音压得沙哑，带出一点颤抖，“三皇子冻坏了脑子，方才拉着奴婢，说梦见自己做了皇帝，还要封奴婢做贵人。奴婢惶恐，只能先顺着哄他，说‘殿下先养好身子，梦才能成真’——他竟信了，眼里有了光。可奴婢知道，这光若被人掐了，他怕是连今夜都熬不过……”
话说一半，她停住，让沉默在雪里结冰。
她赌的是钟婉的“乐趣”——这位皇贵妃最喜看人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跌撞，像猫逗半死的雀。
果然，钟婉轻笑一声，铜炉盖“叮”地弹开一点，火星溅在冰上，发出极细的“嗤”。
“梦啊……”她叹息似的，“本宫最喜欢听梦。”她俯身，染着蔻丹的指尖托起花舞蝶下颌，目光像两枚薄刃，“既如此，你便让他多做几日。梦醒时分，记得来报与本宫——本宫也想看看，一个人从云端摔进泥里，会不会‘啪’一声，碎得漂亮。”
花舞蝶被迫仰起脸，雪光映得她面色惨白，却将眼底那抹惊惧藏得极好，只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贪婪：“奴婢……奴婢省得。殿下若真疯了，于奴婢也是条活路。”
钟婉满意地松开手，掏出一方绣着梨花的帕子，擦了擦指尖，仿佛刚才碰过什么脏东西。
“本宫会给你送药，”她转身，狐裘扫过雪地，留下一道蜿蜒的痕，“治‘疯病’的。记住，药不能停。”
一行人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走了。
月光下，那串脚印却像一条锁链，一头系住冷宫，一头伸进更深的黑。
花舞蝶跪在雪里，首到她们的背影完全融进夜色，才缓缓起身。
膝盖下的雪己化成了水，顺着小腿往下淌，像一条冰冷的蛇。
她抬手，摸到颈侧被钟婉指甲划出的细口，一点血珠渗出来，冻成红豆。
她回头望了一眼冷宫那扇破门——门缝里，隐约透出魏睿辰蜷缩的影子，像被世界遗忘的一截枯木。
“希望……又没了希望……”她喃喃重复，忽然笑了一下，笑得比雪还冷，“那就大家一起做场噩梦吧。”
她弯腰，从井沿掰下一根倒挂的冰凌，在掌心轻轻一捏——“咔嚓”一声，冰刺扎进肉里，血珠滚落，落在雪上，像一朵骤然绽放的梅。
她攥紧那枚带血的冰，抬脚往御苑废柴房走去。
风卷起她的背影，像卷起一片不肯落地的枯叶。
作者“真奈想睡觉”推荐阅读《穿书攻略反派，我一心只想回家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冷宫残窗后，魏睿辰半掩于霉烂帘影，像一柄收在破鞘里的薄刃。
雪光映在他脸上，嘴角那抹笑尚未化开，眼底却己凝成冰湖。
花舞蝶那句“这光若被人掐了，他连今晚都熬不过”，随北风一起灌进他耳里，轻得像羽，却压得心口某根弦猛地一颤。
“有意思……”他低声复读，指尖抚过颈侧——那里还残留她方才的体温，像一簇偷渡到冻土里的火，让他生出一种近乎贪婪的玩味，“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。”
黑暗里，石井龙无声落下，披风未抖落一片雪。
“殿下，此人要杀吗？”声音闷在面罩里，像石头磨着石头。
魏睿辰没有立即回答，抬手，将窗棂裂缝推得更开一线，目送那道瘦影拐过枯井，掌心慢慢合拢，仿佛把什么活物攥进骨缝。
“不急。”
他嗓音被寒气削得极薄，尾音却带笑，像刀背擦过瓷面。
“猫抓老鼠，总要等鼠把洞挖深，再一窝端才有趣。”
石井龙沉默半息，领会：“属下明白——留着她，给大皇子和皇贵妃添乱。”
“添乱？”魏睿辰回身，眸色深得映不出任何光，“不，我要她做搅局的刀。刀口朝谁，由我来扭。”
他抬手，抛出一物——是方才花舞蝶系在他腕上的粗布围脖，如今被雪水浸透，又冻成硬片。
石井龙双手接住。
“查一查，这布料经过谁的手，谁给她递的消息，谁想借她点火。”
“是。”
“还有，”魏睿辰微微俯身，声音低得只容两人听见，“明日送药，换成大皇子西厂的那批‘朱砂丸’——皇贵妃想看病，就让她看真一点。”
石井龙领命欲退，忽又停步：“殿下，若那宫女真把您‘哄’住了，如何？”
魏睿辰轻笑，指背掠过唇角，像拭去并不存在的水渍。
“那就让她自以为握住了龙鳞。”
“等逆鳞竖起，再告诉她——龙，从来是反噬的。”
帘影落下，石井龙遁入黑暗。
……
另一边，御沟拐角。
花舞蝶刚抱起一捆湿柴，脑中“叮”一声脆响——
【系统：魏睿辰好感度-10，当前-35】
【提示：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为“玩味＋警惕”，请宿主谨慎。】
她脚下一滑，差点连人带柴摔进沟底。
“玩味？”她咬牙，把冰碴子吐出口，“狗男人，白给你捂手了。”
湿柴太重，她索性整个人压上去，用体重折断一根粗枝，裂刺扎进掌心，血珠滚进雪里。
“想玩是吧……”
她抬眼，望向冷宫方向，瞳孔里映出远处那盏刚亮起的幽微烛火——像狼嘴里含着的磷火。
“那就看看，谁先咬断谁的脖子。”
风掠过，吹得她袖口那张小字条“呼啦啦”作响。
字条背面，不知何时被人用血写了一个极淡的“龙”字，正被她的体温一点点洇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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