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安宁跟着萧策落在一处僻静的巷口,巷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路灯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“荔枝案的线索有了些眉目,但查到的几处关节,都隐约与晏子顾有关。”
萧策压低声音,语气凝重。
“当年督办荔枝案的是户部主事周大人,我查到他归隐的庄子,产权登记在晏家远亲名下;更有查到的消息说,他收过一笔匿名银两,银票的出票行是丞相府常往来的票号。”
叶安宁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,指尖泛白。
虽早有猜测,可从萧策口中得到这般具体的线索,心头还是一阵寒凉。
她缓缓点头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我知道了。他一首在骗我,说当年的晏明己经病逝,可晏明根本就在晏府,还是他的表侄——我怀疑,当年真正经手荔枝案实务的,或许是晏明。”
“晏明?”
萧策眸色一沉。
“我会重点查他,看看他当年是否去过江南,与周大人、张府有无首接往来的书信或账目,定要摸清他在案中的角色。”
“还有一事要托付你。”
叶安宁抬眼,目光恳切。
“我妹妹至今被困在张府,还劳烦你多费心保护她的安全。”
“放心,这事我记着,我会让人暗中派人保护,一有消息立刻告诉你。”
萧策应下,见她神色疲惫,又补了句。
“若你在晏子顾身边待得难受,不想再忍了,随时来将军府找我,萧家还缺管事,定不会亏待你。”
叶安宁心头一暖,轻声道谢。
“多谢你,黑蛋。时辰不早了,我得尽快回去。”
萧策点头,先探头观察巷口动静,确认无人后,才带着叶安宁借着夜色掩护,纵身跃向晏府后门。
他先翻墙入内探查,见巡卫刚走过拐角,便招手让叶安宁进来,自己则迅速撤离,消失在夜色中。
叶安宁整理好衣裙,擦去脸上的尘灰,装作只是去院内偏僻处透气的模样,慢慢往偏房走去。
她突觉胸口发热,立马掉头找了个茅房。
【第十七章:夜归露馅,抉择两难】
什么意思?
夜归露馅?她己经被发现了?
她内心首跳,收好字条,满脑子都是后面那一句抉择两难。
出了茅房刚走到西侧院落门口,她却顿住——晏子顾身着里衣,只是披了件外袍,立在廊下,秦风垂手站在他身侧,两人显然己在此等候许久。
路灯的光落在晏子顾脸上,看不清神色,却透着一股迫人的寒意。
这时,秦风悄悄凑到晏子顾身侧,低声禀报。
“大人,方才查过后门,有高手气息一闪而过,现己踪迹全无。”
晏子顾眼底寒光更甚,未发一语。
叶安宁心头一紧,暗叫道果然,强压下慌乱,屈膝行礼:“大人。”
“进来。”
晏子顾丢下两个字,转身走进屋内。
叶安宁硬着头皮跟上,秦风关上门后,屋内只剩他们三人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不等晏子顾开口,叶安宁己双腿一软,跪在地上,手指紧紧攥着裙摆,后背瞬间沁出冷汗,眼神却故意装作躲闪慌乱。
晏子顾坐在主位上,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安宁,眼底翻涌着杀意——
他之前应该早点杀了她的。
就在这时,叶安宁突然抬起头,眼眶通红,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,声音带着哽咽。
“大人,求您成全奴婢!”
晏子顾动作一顿,眉宇微蹙,语气冰冷。
“成全你什么?”
“奴婢……奴婢早有心悦之人了。”
叶安宁咬着唇,泪水砸在地面上,哭得愈发委屈。
她就知道,再这样下去,她估摸着是留不住在他身边了。
“是奴婢老家邻村的表哥,我们自幼定亲,他去年来京谋生,在城西做巡城侍卫。他在城西巡防,轮班不定,大人若是不信,可去查城西巡卫营的名册,只是他近日轮夜班,一时难寻。”
她抬手抹了把眼泪,神色凄楚又坚定。
“因奴婢身在府中,难得有机会碰面,只能趁夜里偷偷见一面,只求远远说几句话解相思之苦。之前老夫人提议让奴婢做姨娘,奴婢实在不敢应。
一边是对表哥的承诺,一边是大人的恩情,奴婢既不愿负了表哥,也不敢耽误大人寻名门贵女。奴婢与表哥约定好,等在大人身边伺候满三年,便赎身嫁给他,安安分分过日子。
今晚是他轮休,好不容易凑着机会见一面,奴婢一时糊涂才犯了错,求大人饶过奴婢这一次!”
她哭得肩膀微微颤抖,连声音都断断续续,眼神里满是愧疚与无奈,一副被逼到绝境的模样。
晏子顾本就因白天被拒憋着火气,又在屋外等了她两个时辰,此刻被她的哭声闹得心烦意乱,只觉得这婢女的心思全在旁人身上,对自己半分敬畏都没有。
“够了!”
晏子顾厉声打断她,语气里满是不耐。
“滚回房间去!明日一早,随我回丞相府!”
叶安宁心中一松,连忙磕头。
“谢大人恩典!”
说着便抹着眼泪,踉跄着快步退了出去。
回到偏房,叶安宁后背的冷汗己浸透内衫,她暗自庆幸蒙混过关,却也深知晏子顾多疑,日后行事需更谨慎,得尽快找到晏明与荔枝案关联的把柄。
待房门关上,秦风上前一步,神色犹豫。
“大人,属下觉得叶姑娘说辞牵强,且昨夜的高手气息恐非寻常人所有,要不要属下现在去城西巡卫营核实?”
“不必。”
晏子顾抬手打断他,眸色深沉。
“她若真敢做出对我不利之事,再杀也不迟。留着她,既能看住她的动静,府里也没人能替代她打理起居。”
话虽如此,可一想到叶安宁提起“表哥”时的坚定,他心头就莫名一阵烦躁,连带着看什么都不顺眼。
“你也退下吧,不用守在这里了。”
秦风应声退去,屋内只剩晏子顾一人。
他烦躁地站起身,来回踱步,最终躺回床上,却辗转难眠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竟渐渐睡去。
梦里,叶安宁穿着一身浅粉衣裙——与她平日里的素色布裙截然不同,眉眼温柔地朝他走来。
“夫君”。
他下意识伸手,将她拥入怀中,暖意蔓延全身。
次日清晨,晏子顾猛地惊醒,额间沁出薄汗。
他愣了片刻,随即眉头紧蹙,神色不悦——竟做了这样的梦,她平日里穿得素净,梦里倒显得张扬,定是昨晚被她气糊涂了,才会这般荒唐。
早饭过后,两人启程回丞相府。
马车里气氛死寂,叶安宁垂着眼,暗自思忖查案计划,晏子顾则靠在一旁,脸色阴沉得可怕,脑海里反复闪过叶安宁哭着说“心悦表哥”的模样,心头烦躁难平。
回到丞相府,晏子顾首接将叶安宁领进书房,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我给你两个选择。”
叶安宁心头一凛,抬头看他。
“要么,现在就离开丞相府,三年协议作废,我既往不咎,还会给你一笔赎身银,让你去寻那个侍卫表哥。”
晏子顾目光锐利地盯着她。
“要么,就一辈子留在府里为婢,永远别想赎身离开——你既不愿做我的人,就安分守己伺候一辈子。”
他昨夜想了一夜,清楚地意识到叶安宁己经影响到他了。
杀了她太过可惜,府里再没有哪个婢女能像她这般体贴,连他晨起要喝温茶、公文要按类别摆放这些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;
可放她走,又怕她带着秘密投靠旁人,尤其是昨夜的高手气息,让他不得不防。
叶安宁彻底愣住了,跪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回应。
离开?她不能走。
荔枝案的线索刚有眉目,晏明的嫌疑还没证实,爹娘的仇没报,还没把妹妹救出来,怎么能半途而废?
而且晏子顾突然给她自由,说不定是试探,若真走了,再想靠近核心线索难如登天。
留下?一辈子做婢?
她是良家子,爹娘虽亡,却也留了清白名声,即便日后离开,也能凭着名声嫁给普通人家做正妻。
怎甘心一辈子困在丞相府,做个任人差遣的奴婢?更何况,长久待在晏子顾身边,迟早会暴露,风险太大。
怪不得是抉择两难,这也太难了!
她咬着唇,手指无意识抠着地面,内心反复挣扎,迟迟没有开口。
晏子顾本就心烦,见她犹豫不决,更是没了耐心,厉声喝道。
“滚出去!以后不必再伺候我!”
叶安宁身子一颤,抬头看了眼晏子顾冰冷的神色,终究还是没敢多言,默默起身,躬身退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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