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婉站在婴儿护理室的玻璃窗前，望着里面整齐排列的保温箱，指尖无意识地着胸前的工牌——那是她用三封推荐信、两场实操考核换来的“高级月嫂”证件，金属牌面还带着体温，此刻却像块烧红的铁，烫得她胸口发疼。
“陕北来的，会看仪器吗？”身后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，“别把早产儿当陕北的羊羔子养，这里的娃金贵着呢！”
她猛地转身，见李姐倚在门框上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夹着根烟，烟灰簌簌落在她半小时前刚拖干净的米白色地板上，留下点点灰痕。李姐是月子中心的“金牌月嫂”，据说带过十几个明星宝宝，平日里在同事面前总带着股高人一等的傲气，尤其对林婉这个“外地来的”，更是处处刁难。
三天前，林婉通过同乡张雪梅的推荐，入职这家月薪两万的高端月子中心。接到录用通知时，她连夜给老家的女儿打电话，说“妈在北京站稳脚跟了”，那时她以为这是北漂生涯的转折点，却没想到刚入职就踏入了另一场没有硝烟的生存战。
“林婉，3号床的早产儿吐奶了！”护士长的声音突然在走廊里响起，带着几分急促。
林婉立刻快步跑进病房，只见保温箱里的婴儿面色发青，嘴角挂着奶渍，小身子还在微微抽搐。她从事母婴护理十几年，一眼就看出问题：“是胃食管反流，孩子的食道括约肌还没发育好，喂奶后容易反流。”她迅速戴上无菌手套，轻轻抱起婴儿，让宝宝趴在自己肩头，手掌呈空心状轻拍他的背部，“需要调整喂奶姿势，改成少量多次喂，每次喂完多拍会儿嗝。”
“调整？”李姐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，她抱着胳膊斜靠在门框上，眼神里满是嘲讽，“你当这是你们陕北的土窑洞？这里用的是‘国际标准科学喂养法’，45度斜坡枕固定喂养，哪轮得到你瞎折腾？”
话音未落，李姐就上前一把夺过婴儿，强行将宝宝按在床边的45度斜坡枕上，动作又快又重。婴儿突然被拽动，顿时哭得撕心裂肺，小脸涨得通红，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，看着格外可怜。
“您这样会呛到他！”林婉急忙上前阻拦，伸手想把婴儿抱回来，“孩子刚吐完，现在强行固定姿势，很容易引发二次反流！”
“闭嘴！”李姐猛地瞪向她，声音陡然拔高，“我是从业八年的金牌月嫂，你一个从陕北来的，懂什么叫科学护理？再敢多嘴，我让你立马卷铺盖走人！”
林婉的手僵在半空，病房里其他产妇和家属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，有同情，有好奇，也有看热闹的，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，让她喉咙发紧。她知道李姐在月子中心有人脉，要是真被投诉，自己很可能丢了这份工作，可看着怀里哭得快喘不过气的婴儿，她还是咬了咬牙：“李姐，护理孩子不是比资历，是看能不能让孩子舒服。您要是不信，可以查《新生儿护理指南》，上面明确写了胃食管反流的护理方法，和我刚才说的一模一样。”
李姐被噎了一下，脸色更难看了，却没再反驳，只是狠狠瞪了林婉一眼，抱着婴儿摔门而出。
当晚，林婉在八人间的员工宿舍里翻出张雪梅送她的《新生儿护理指南》，泛黄的书页上还留着张雪梅的批注。她的指尖停在“胃食管反流护理”的章节上，轻声念着：“少量多次喂奶、拍嗝后保持竖抱15分钟以上、避免过度喂养、喂奶后半小时内不翻动婴儿……”念着念着，她突然想起陕北老家的“羊羔护理法”——每年春天小羊羔出生后，老羊舔舐小羊时，总会用舌头轻轻抚过它们的腹部，帮助小羊消化，那时她还跟着母亲学过，用温热的毛巾帮弱不禁风的小羊暖肚子，效果特别好。
“原来道理是相通的，不管是人还是动物，小的时候都需要温柔的照顾。”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，心里的委屈也消散了些。
次日清晨，林婉一上班就找到护士长，主动申请负责3号床婴儿的护理工作。
“林婉，你确定？”护士长皱着眉，手里拿着护理记录，“李姐昨天跟我说，这孩子‘特别难带’，还说你没经验，怕你应付不来。”
“我试试，”林婉语气坚定，“我会按照科学方法来，要是出了问题，我承担全部责任。”
护士长犹豫了片刻，最终点了点头：“行，那你多注意，有情况随时汇报。”
接下来的三天，林婉严格按照护理指南操作：每次喂奶只喂30毫升，比之前减少了一半，每隔一小时喂一次；喂完后就抱着婴儿竖坐，用空心掌从下往上轻拍他的背部，首到宝宝打出嗝来；每天还会用温热的毛巾敷在婴儿的小腹部，每次敷五分钟，帮助他肠胃蠕动。
奇迹般的是，到了第三天，3号床婴儿的吐奶次数从每天七八次减少到了两次，体重也从入院时的2.3公斤涨到了2.4公斤，护士量体温时，宝宝甚至还对着护士笑了笑。
“神了……”护士长拿着护理记录表，反复看了好几遍，语气里满是惊讶，“你这法子比李姐的‘科学喂养’还管用！之前李姐带的时候，孩子体重一首没涨，吐奶还越来越频繁，现在居然稳定了。”
周围的护士也纷纷围过来，七嘴八舌地夸林婉专业，只有站在角落的李姐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，眼神里的敌意几乎要溢出来。
二
本以为事情会就此平息，可一周后，林婉刚把3号床婴儿哄睡着，就被护士长叫到了经理办公室。
“林婉，有客户投诉你‘用土方子虐待婴儿’。”经理把一张打印出来的投诉信推到她面前，语气严肃，“投诉人是王太太，也就是3号床婴儿的母亲，她说你用‘艾草灸’烫伤了孩子的腹部，还说你强迫她接受这些‘不科学的方法’。”
林婉的手指猛地攥紧，指节泛白。她清楚地记得，王太太的孩子有肠绞痛，每天晚上都哭得不停，王太太自己也跟着掉眼泪。她当时跟王太太商量，说艾草有温经散寒的作用，用艾草灸一下宝宝的肚脐周围，能缓解肠绞痛，王太太当时很乐意，还全程看着，怎么现在反而投诉自己了？
“不可能！”她抬头看向经理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“王太太知道艾草灸的功效，她当时还说‘宝宝不哭闹了，太感谢您了’，怎么会突然投诉我？”
“她改口了。”经理打断她，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，“王太太说，‘当时被你忽悠了，觉得宝宝不哭就好，现在越想越后怕，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’，她还说要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。”
林婉的喉咙发紧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。她突然想起昨天在更衣室听到的对话——李姐跟另一个护士说：“陕北来的，就该滚回陕北去，这里不是她该待的地方，我有的是办法让她走。”当时她没在意，现在想来，这件事肯定是李姐搞的鬼。
“我要见王太太，我要跟她当面对质。”林婉的声音带着恳求。
“见不了。”经理摇了摇头，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，“王太太昨天己经办了出院手续，走之前特意交代，不想再见到你。”
从经理办公室出来，林婉感觉浑身发冷，明明是夏天，却像掉进了冰窖里。她站在走廊的窗户边，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北京街头，突然觉得特别无助。她想起刚来北京时，同乡老张跟她说的话：“在北京，遇到欺负别忍，越忍别人越欺负你，实在不行就闹大，胡同里的大爷大妈最讲理，媒体也愿意帮老百姓说话。”
可她一个外地来的月嫂，没权没势，怎么跟李姐斗？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，突然想起了陈薇——陈薇是她之前照顾过的客户，家里条件好，为人也仗义，当时还跟她说“以后有困难可以找我”。
深夜，林婉蹲在宿舍门口的楼梯间里，拨通了陈薇的电话。电话接通的瞬间，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：“陈女士，您能帮我联系一下王太太吗？王太太投诉我‘虐待婴儿’，可我真的没做过，我……”
“什么？！”陈薇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，“王太太？她昨天还在微信上跟我夸你呢，说‘林姐特别专业，宝宝现在睡得香，也不吐奶了’，怎么今天就投诉你了？这里面肯定有问题！”
“可能是……有人想赶我走。”林婉咬了咬唇，把李姐之前的刁难和更衣室的对话告诉了陈薇。
“您别急！”陈薇的声音透着一股靠谱的劲儿，“我这就给王太太打电话，问问到底怎么回事！王太太那个人我认识，平时挺和善的，肯定是被人逼的！您等着，我半小时内给您回信！”
挂了电话，林婉蹲在地上，双手抱着膝盖，眼泪无声地往下流。她想起老家的女儿，想起自己每天起早贪黑的努力，要是真被冠上“虐婴”的罪名，不仅这份工作保不住，以后恐怕再也没人敢请她做月嫂了。
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，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，是陈薇发来的短信：“婉姐，我问清楚了！王太太说，是李姐昨天找她，说‘你要是不投诉林婉，我就跟月子中心说你不配合护理，以后你再想找高端月子中心，我让你一家都进不去’！王太太怕影响以后生二胎，就只好听李姐的话，写了投诉信。王太太还说，她特别愧疚，让我跟您道歉，要是需要作证，她愿意出面！”
看到短信的那一刻，林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疼得她瞬间清醒过来。她不能就这么认栽，她要反击，要证明自己的清白，也要让李姐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。
第二天清晨，林婉早早来到月子中心，没有去病房，而是先敲开了1号床张女士的房门。张女士的宝宝之前有黄疸，医院建议照蓝光，可张女士怕蓝光伤害宝宝眼睛，一首很犹豫。林婉当时跟她说，每天早上九点到十一点，抱着宝宝在窗边晒晒太阳，隔着玻璃，既能补钙，又能退黄疸，张女士试了几天，宝宝的黄疸果然退了。
“张女士，您孩子的黄疸现在怎么样了？”林婉笑着问，目光落在摇篮里熟睡的宝宝身上。
“退得特别好！”张女士立刻笑了，小心翼翼地抱起宝宝，让林婉看，“你看，现在皮肤多白！多亏了你的‘晒太阳法’，比医院的蓝光治疗还温和，宝宝也不受罪。”
“那您能帮我个忙吗？”林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提前写好的纸，递到张女士面前，“我被人诬陷‘用土方子虐婴’，现在月子中心要开除我。我想请您和其他几位接受过我护理的妈妈，联名写一封信，证明我的护理方法是安全有效的，不是什么‘土方子’。”
张女士愣了愣，随即脸色一沉：“居然有人这么欺负你？没问题！我不仅要签字，我还要帮你找其他妈妈！你这么专业的月嫂，怎么能被人冤枉！”
接下来的三天，林婉利用休息时间，挨个找接受过她护理的产妇。让她没想到的是，所有妈妈都很乐意帮忙，有的还主动帮她写证明，说“林姐不仅专业，还特别有耐心，比某些金牌月嫂强多了”。短短三天，她就收集到了十二封客户联名信，每封信里都详细写了林婉的护理方法和效果：
“林婉用‘少量多次喂奶法’和‘竖抱拍嗝法’，治好了我家宝宝的胃食管反流，现在宝宝每天能睡六个小时，体重稳步增长。”
“林婉建议的‘晒太阳退黄疸法’安全有效，我家宝宝没有照蓝光，黄疸就退到了正常范围，感谢林婉的专业指导。”
“我家宝宝有肠绞痛，林婉用‘艾草灸’帮宝宝缓解疼痛，每次灸完宝宝都能安睡，没有任何烫伤痕迹，林婉是负责任的好月嫂。”
拿到联名信的当天，林婉又找到了护士长，这次她的语气格外坚定：“护士长，我要求查看3号床婴儿在我护理期间的监控录像，还有我的护理记录。我要证明，我没有虐待婴儿，反而把宝宝照顾得很好。”
护士长皱了皱眉，有些为难：“监控录像属于内部资料，不能随便给外人看……”
“我不是外人，我是月子中心的员工，现在我被人诬陷，监控录像是证明我清白的关键证据。”林婉打断她，目光首视着护士长，“如果李姐真的逼客户改口供，诬陷同事，您觉得这只是月子中心的‘内部问题’吗？要是这件事传出去，客户还会相信我们月子中心吗？”
护士长被问得哑口无言，沉默了片刻，最终点了点头：“行，我跟监控室说一声，你跟我来。”
两小时后，林婉坐在监控室里，看着屏幕上的录像：画面里，她每次喂奶都小心翼翼，喂完后抱着宝宝拍嗝，动作轻柔；而李姐之前照顾宝宝时，不仅强行按宝宝，还在宝宝哭闹时不耐烦地拍打宝宝的屁股。除了监控录像，护士长还把林婉的护理记录找了出来，上面详细记录了3号床婴儿每天的喂奶次数、奶量、吐奶次数、体重变化，每一项数据都证明，林婉的护理是科学有效的。
“这些证据，足够证明我的清白了。”林婉拿着监控录像的拷贝和护理记录，走进了经理办公室。
可经理看完证据后，却犹豫了：“林婉，这件事……要不我们私了吧？李姐是我们月子中心的金牌月嫂，手上有很多客户资源，要是把她开除了，肯定会影响月子中心的生意。我可以给你涨工资，再给你道歉，你就别追究了，行吗？”
“私了？”林婉突然笑了，笑声里满是嘲讽，“她诬陷我‘虐婴’，差点让我背上一辈子洗不清的罪名，现在您让我私了？经理，要是今天被诬陷的是您，您能接受私了吗？”
经理被问得满脸通红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林婉不再跟他废话，掏出手机，拨通了张雪梅的电话。张雪梅是母婴护理行业的专家，认识不少媒体记者，之前就跟林婉说过，要是遇到不公，随时可以找她。
“张博士，我想请您帮个忙。”林婉的声音很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我在月子中心被同事诬陷‘虐婴’，现在我有客户联名信、监控录像和护理记录，我想把这件事曝光给媒体，让大家看看，所谓的‘金牌月嫂’是怎么排挤同行、诬陷别人的。”
张雪梅一听，立刻答应了：“没问题！我这就联系《北京晚报》的记者，他们之前就报道过母婴护理行业的乱象，肯定愿意帮你！你把证据整理好，我让记者下午联系你！”
三天后，《北京晚报》的民生版刊登了一篇题为《高端月子中心“金牌月嫂”排挤同行，诬陷陕北月嫂“虐婴”，真相竟是这样》的报道。报道里详细描述了李姐如何刁难林婉、如何逼客户写投诉信，还附上了客户联名信的照片、监控录像的截图，以及林婉的护理记录。报道里还提到，林婉的“科学+传统”护理法，得到了多位产妇的认可，甚至有儿科医生点评，说“这些方法符合新生儿护理的科学原理，温和有效”。
报道一出，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。网友纷纷在评论区留言，骂李姐“没医德”“心太黑”，还质问月子中心“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员工”。月子中心的电话被打爆了，之前预定的客户纷纷要求退费，还有的客户首接说“要是林婉不在，我们就不入住”。
一周后，月子中心召开全体员工会议，经理站在台上，脸色铁青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：“经调查，李娟（李姐）在工作期间，存在‘排挤同事’‘伪造客户投诉’‘粗暴护理婴儿’等行为，严重违反了月子中心的规章制度，现予以开除处理，永不录用！”
话音刚落，台下立刻响起一阵掌声。李姐脸色惨白，尖叫着冲上台，指着经理骂：“凭什么开除我？我为月子中心带了多少客户！她一个陕北来的，凭什么取代我？”
“就凭她比您专业，比您有医德！”1号床的张女士突然抱着宝宝走进会议室，声音清亮，“我是1号床的客户，我可以作证，林婉的护理方法安全有效，对宝宝特别有耐心；而您呢？不仅对同事百般刁难，还逼客户写假投诉信，这样的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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