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·朝阳区·某地下酒吧·2014年冬
林婉站在舞台侧幕,望着小夏抱着吉他,在聚光灯下唱《山丹丹开花红艳艳》。台下坐着二十来个观众,有人低头玩手机,有人交头接耳,只有角落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始终盯着小夏,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。
"婉姐,这地儿不行。"演出结束后,小夏扯下耳环,耳垂红得像要滴血,"一晚上就赚三百,还不够交房租。"
"再等等。"林婉递过杯热水,"张博士说,下周有个'非遗音乐会',想请你唱陕北民歌。"
"非遗?"小夏愣了愣,随即笑了,"那能赚多少?"
"钱不重要。"林婉说,"重要的是让更多人听见咱们陕北的声音。"
小夏的危机来得猝不及防。
自老张受伤后,她推掉了所有酒吧演出,专心照顾病人。可老张出院后,她发现"北漂"的生存压力比想象中更残酷——胡同房租涨了三百,便利店工资没变,她不得不重返地下酒吧驻唱。
"小夏,今儿唱流行歌。"酒吧老板叼着烟,指了指点歌单,"客人要听《小苹果》。"
"老板,我……"小夏摸着吉他上的陕北剪纸贴画,"我想唱《走西口》。"
"《走西口》?"老板冷笑,"这歌老掉牙了,谁听?唱《小苹果》,一晚上给你五百。"
小夏的指甲掐进掌心。她想起林婉的话——"陕北的歌,能给人力量",可五百块能买二十斤米,能交半个月房租,能让她在北京多撑一阵。
"……我唱。"她低头说。
当晚,小夏唱了五遍《小苹果》。
台下客人跟着蹦跳、尖叫,可她总觉得喉咙里堵着团棉花——这不是她想唱的歌,不是她心中的"陕北"。
"下一首!"老板举着话筒喊,"《最炫民族风》!"
小夏的手指僵在琴弦上。她想起陕北的黄土高坡,想起母亲教她唱《信天游》时的样子,想起林婉用"艾草灸"救孩子时的眼神……
"我不唱。"她突然说。
"什么?"老板皱眉,"你再说一遍?"
"我不唱流行歌。"她抬头,声音发颤但坚定,"我只唱陕北民歌。"
老板的脸色变了。他挥了挥手,两个保安走过来,架着小夏的胳膊往外拖。
次日清晨,林婉在合租屋门口捡到张纸条——"陕北歌手小夏,因'不听话'被酒吧封杀,北京所有场子都不会用她。"
"婉姐……"小夏蜷缩在床上,眼睛肿得像核桃,"我是不是完了?"
"没完。"林婉把纸条揉成一团,"北京这么大,总有人懂陕北的歌。"
她翻出手机,拨通张雪梅的电话:"张博士,您说的'非遗音乐会'……能提前吗?"
三天后,张雪梅的回复到了:"可以,但需要小夏提供'陕北民歌传承人'证明。"
"证明?"小夏愣了愣,"我哪有那东西?"
"有。"林婉笑了,"你耳垂上的银耳环,你吉他上的剪纸,你手机里的录音——这些都是证明。"
她掏出本旧笔记本,上面记着老张的"生存法则":
"第一条:别信'没证明就没资格',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。"
"第二条:遇到封杀就换赛道,北京的机会比胡同里的井盖还多。"
"第三条:别怕丢脸,你的价值不是别人定义的。"
一周后,"北京非遗音乐会"现场。
小夏穿着陕北红袄,抱着吉他,站在聚光灯下。台下坐着文化局领导、媒体记者,还有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——后来她知道,他是某音乐公司的制作人。
"我唱《走西口》。"她对着话筒说,"这是一首陕北民歌,讲的是'哥哥走西口,妹妹泪花流'的故事。"
琴弦拨动,歌声响起。
"哥哥你走西口,小妹妹我实在难留,
手拉着那哥哥的手,送哥送到大门口……"
台下渐渐安静。有人掏出手机录像,有人抹眼泪,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摘下帽子,露出满头白发。
一曲终了,掌声雷动。
"这是'非遗'?"文化局领导站起来,"这分明是'活着的文化'!"
音乐公司的邀约与梦想的代价
音乐会结束后,戴鸭舌帽的男人找到小夏:"我是'星河音乐'的制作人,想签你。"
"签我?"小夏愣了愣,"签我唱陕北民歌?"
"对。"男人点头,"但有个条件——你得改唱'流行版陕北民歌'。"
"流行版?"
"就是……把《走西口》改成电子乐,把《信天游》改成R&B。"男人说,"这样更符合市场。"
小夏的手指僵在琴弦上。她想起林婉的话——"陕北的歌,能给人力量",可"流行版"还是"陕北的歌"吗?
"我……我得想想。"她说。
合租屋的天井里,林婉和小夏坐在小板凳上,望着满天星星。
"婉姐,你说我该签吗?"小夏问。
"签不签,得看你想要什么。"林婉说,"如果你想赚钱,签;如果你想守住陕北的歌,不签。"
"可……不签的话,我在北京活不下去。"小夏低头,"房租、吃饭、买琴弦,哪样不要钱?"
林婉沉默了。她想起自己刚到北京时,被黑中介骗光积蓄,流落街头,是老张收留了她。
"活下去,才能谈梦想。"她轻声说,"但活下去,不等于丢掉初心。"
她掏出手机,翻出段视频——画面里,老张在病房里听《走西口》,眼角泛着泪光。
"张叔说,陕北的歌,是'根'。"她说,"根断了,树就活不了。"
小夏的眼泪"吧嗒"掉在手背上。
"我懂了。"她说,"我不签'流行版',我要唱'原汁原味'的陕北民歌。"
次日清晨,小夏找到制作人:"我签,但有个条件——必须保留原曲调、原歌词,不能改。"
男人皱眉:"这样没市场。"
"没市场,我就去地下通道唱。"小夏说,"总有人懂陕北的歌。"
男人愣了愣,随即笑了:"行,我赌你一次。"
三个月后,小夏的《纯真陕北》专辑上线。
没有电子乐,没有R&B,只有原汁原味的陕北民歌,配上她清亮的嗓音,瞬间火遍全网。
"这才是'非遗'!"网友评论,"比那些'流行版'强多了!"
"支持陕北歌手!别让传统断了根!"
专辑发布当天,林婉和小夏站在胡同口,望着远处的霓虹灯。
"婉姐,我做到了。"小夏说,"我守住了陕北的歌。"
"你做到了。"林婉笑了,"我也做到了——我守住了'月嫂'的尊严。"
她摸出块老手表,表盘上的裂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见。
"这是爸留给我的。"她说,"他让我'别让债务压垮孩子',我做到了。"
小夏的眼泪又下来了。她摸出耳垂上的银耳环:"这是我妈留给我的,她让我'唱陕北的歌',我也做到了。"
风雪中,她们裹紧老张给的旧军大衣,踏上了回家的路。
不是陕北的老家,而是她们在北京的第一个"家"——合租屋,那里有热饭、有故事、有她们北漂的第一群"家人"。
而明天,她们要去见张雪梅,讨论"陕北文化推广计划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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