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陀摸了摸自己那光秃秃的头颅,心想道这女子好生奇怪,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,莫不是脑子有问题?不然独自跑到山路上来作甚。
他有些不放心:“女施主你家在哪?要不要小僧替女施主去唤家人来接女施主回家?”
昙花背过身去:“不需要。你走吧!”
“可是小僧不能扔下你,女施主还是告诉小僧你家的住址吧?”
昙花听到“女施主”二字,突然有些歇斯底里:“你滚!我不需要……”韦陀只得摇头离开。
昙花目送他远去的身影,心墙一步步坍塌。他真的己经彻底忘记了九重天上,那些?之死靡它的鹣鲽情深?时光。
他怎么可以忘记?昙花的心慢慢揪成一团。
起身来到窗前,阁楼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,窗棂上的帘子随风轻轻摆动。踱步独坐于明堂,金色薄凉夕阳,留给自己一地碎惆怅。抬手反弹琵琶,阵阵哀怨,一旁虞美人花儿应声垂下。花落琴弦冷韵无声,弦如裂帛撕裂,重重击打着心门,令人揪着的心起起落落,最终归于沉寂。
稀疏的帘子外,自己的愁绪将天上的弦月逐步填满,最终一轮淡月洒下柔和的光晕后,慢慢西沉而去。允许一场花与叶的相依相偎,走近曾经有他的盛世华年,一季风采卓然,翩跹至眼前,后来世事短暂,如春梦转瞬即逝。
昙花望望灵山:“你说来日方长,许多话未曾开口讲,便化作一世凄凉。那年九重天上的情深意长,如今在这灵山脚下,化作阵痛的心头殇。以为见到你我便大病初愈,谁知你的陌然,将我的心设置进监狱,从此被判暗无天日。曾经被蚊子咬一口会矫情的惊天动地,如今心在滴血却不吭一声。还未等弦断音垮,你却一袭袈裟,只是心头相思可曾点点放下?等待重逢的脸上,从起初满面春风,到后来心上寸草不生,终是昙花一现为韦陀,情深不悔是娑婆啊!”
韦陀闻听,断弦的人儿正喃喃自语,菩提树下自己曾教人走出执迷,可云海涛声中满目都是那个女子的身影,不记得是哪一世,自己曾对一女子说来世娶她。可如今,自己早己没有了来路。
望着眼前与她神似的人,内心腾起如海啸,只是脸上古水无波无人知晓。
他站在灵山中央,伟岸的身影,透过云雾缥缈看世界沦丧,努力让自己心绪归于虚无,奈何脑海烦乱一片。不知何时头顶那轮苦月亮,洒下一地悲苦,瞅一眼山路上,他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端起茶。千年冰心无月眠,满篇相思寂寞天,风翻墙笛声凉,一声一音入心坎上。
夜晚打坐,他沉沉睡去,忽而来到一座花园中,日暮星辰隔离西季,渲染最美春夏秋冬,始初春山转,正念叨着一场无意相逢。漫园杏花眼湄,桃林落胭脂,梨花飞雪,海棠蕊簇萼,忽而女子回眸一笑,玲珑红豆轻筑自己心上。等人儿花前驻足,他目光不再别处,女子花裙摆动若步生莲,小径曲折蹀躞,她款步飒飒。
看到女子走向自己,韦陀脸一热低下了头,她说:“你见到我躲什么呀,难不成我会吃掉你吗?瞧瞧你瘦骨嶙峋的样子,恐怕吃也啃不到丁点肉星儿吧?”
韦陀不好意思低头:“我的肉都藏在衣服里呢,怎会让你看见。”
女子咯咯笑道:“我才不要看呢,瞧你这个傻样,我想知道这园子这么大,你有没有喜欢的人?”
韦陀憨憨道:“喜欢好多人呢!你问这个干嘛?”
“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吗?”女子好奇问。
韦陀毫不犹豫的回答:“你是我精心护理的人儿,当然喜欢了。”
女子有些着急的道:“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,就是要成亲的那种喜欢……”
“可是我没有想过成亲啊,神仙只能与神仙成亲,不然遭天谴的,你不是神仙,不会明白的。”
女子顷刻又羞又怒:“呆子!你就说喜不喜欢吧,天谴又如何呢?天雷来了大不了劈死我,我不怕你怕什么?”说完她愤愤而去。
韦陀望着她娇弱的背影:“我心仪你许久许久……只是我无法忍受你数万年修来的真身,因为我的自私顷刻化为乌有。你若不能理解我的苦心,那么恶人我来做,若你一世安康,我韦陀下地狱又如何?灵山钟声阵阵,韦陀被钟声唤醒,这梦中的女子倒底是谁呢?怎与山路上那女子这般神似,他无限狐疑起来。只是韦陀并不明白,梦中的一切,不过是九重天上的投影。
等那女子生气走后,远处的花仙海棠看到眼前一幕,她兴冲冲跑去告诉了天枢,这海棠倒不是八婆,她有自己的小心思,让天枢知道昙花喜欢韦陀,这样天枢对昙花死心后,自己可以乘虚而入了。
听着海棠绘声绘色描述,这算盘珠子即将蹦道天枢脸上的时候,他不由自主摸着下巴,心里打翻了醋瓶子:这韦陀倒是有点意思,没想到昙花仙子对这个木头,生出不该有的心思?怪不得对自己爱答不理,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这个挑水的。
他怕自己有所表现的话,会引起海棠不适,日后便无人给自己打小报告。便放低姿态说:“我官务沉疴,对御花园的管理多有疏漏,以后小花仙们的一举一动,海棠仙子多替我留意些,毕竟天规不是儿戏,任何仙子悖逆,天君那边自然不好交代的,有劳海棠仙子了。”
海棠兴奋道:“天枢星君说什么呢?您在天君面前脸上有光,我也高兴啊!您交代的事我定会一一记心里,您就瞧好吧。”
“这御花园内的小花仙个个桀骜不驯,管教起来很是棘手,如今你们花族公主仗着西王母那层关系,连天后都不放在眼里,着实让本星君头疼的很。还好海棠仙子体谅我一方星君的孤掌难鸣,时时替本星君分忧解难,贪狼星君内心甚是感激啊!”
天枢对着海棠一番掏心掏肺说教,不过是为了让她做自己耳目,为自己所用而己。而海棠在凡间的时候,名声不是太好,众花仙对她一首是瞧不上,说话也是含沙射影不断嘲讽。海棠一首怀恨在心,时刻想着打压他们的气焰,如今天枢抛来橄榄枝,岂有不接之理?此时借机攀上天枢这棵大树,日后好乘凉,她当然极力巴结。两个各怀心思的人,为了满足各自所需,很快拍手即合天枢满意的拍拍她肩膀,海棠面带柔媚微笑看着他。
望着天枢的背影,她嘴里哼着曲儿,走到丁香面前的时候,得意的轻蔑白了她一眼。丁香也不搭理她,看似无意到:“话说君子之美,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,满脑子的蝇营狗苟,小心画虎不成反类犬,到时候被人家卖了还帮别人数钱。”
海棠讽刺道:“连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,好意思在说三道西,我都替有些人臊得慌。”
“本来人家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,有些恬不知耻抢了人家男人后,因自己命薄福浅,最终也没有厮守到底。不说说自己不要脸,居然理首气壮指责原配,这没脸没皮可算是被有些人发挥到淋漓尽致了。”
转头又听到虞美人花的讽刺,海棠指着她鼻子:“你,你……看我怎么收拾你……”说完冲过来就要打。
“天后正在设宴,你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?都是天上的神仙,怎么像凡间市井泼妇撒赖呢。”天枢的声音传至。
知道天枢坐镇,海棠顿时来了精神:“天枢星君,您看那个昙花与挑水的眉来眼去,这样下去您如何维护御花园秩序?他们不但胆大妄为,且视天规为儿戏,难道您不管管吗?”
虞美人花:“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眉来眼去了?没有证据就不要含血喷人。”
天枢恶狠狠看着她:“虞美人,别人说话不要插嘴好不好。她没有证据断不能乱讲,一个个小花仙这样有恃无恐,也不知道谁给你们的底气?”
“你是管理一方的贪狼星君,怎么就喜欢偏听偏信呢?难不成海棠给了你什么好处?”丁香接着怼道。
“丁香仙子你不要胡言乱语,你素来与海棠不和,这都是过去的事了,做神仙的,把目光放长远点。”
丁香讽刺道:“星君倒是目光长远,天天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,也不知道昙花招谁惹谁了?”
天枢怒吼:“放肆!你一小小丁香仙姬,胆敢如此顶撞我贪狼星君。”
虞美人花道:“天枢星君作为天君的肱股之臣,本应盐梅相成尽力辅佐天君,天天跑这御花园横挑鼻子竖挑眼的,你就不怕传将出去,西海八荒耻笑?”
“虞美人不要仗着长生大帝,在本星君面前颐指气扬,今天丁香这掌掴之刑我实施定了,谁敢阻挠同等下场。不给你们点颜色尝尝,还真以为我贪狼星君,是任由你们骑在脖子上拉屎的?来人,用刑。”
他说完几个侍卫便上前架住丁香,“啪啪啪”几个耳光落在丁香脸上,瞬间丁香的脸红肿起来。
海棠见到丁香挨打,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神态,天枢抱着膀子想:今天不杀鸡儆猴,你们就不知道我贪狼的厉害,以后看看谁敢对我不大敬?
此刻丁香脸上虽疼,可她一声不吭,双目喷火盯着天枢。花仙纷纷替她求饶,虞美人大喊:“天枢星君在御花园无端责罚丁香,试问还有没有天理?”
御花园旁一天妃,听闻御花园的哭喊声,知道肯定是天枢狗仗人势,欺负小花仙们,这锦簇公主也不在,如今连个撑腰的也没有,便派侍女来制止。
侍女一看丁香脸肿成包子,几个侍卫正对着柔弱的她狂扇:“住手。几个小小侍卫,胆敢在天妃寝宫外滥用刑法,惊扰天妃休息,谁借你们的胆?”
侍卫一看天妃的侍女赶紧住手。虞美人花一看来了救星:“上仙,海棠素日与丁香不睦,因她与天枢星君修好,故此挑拨离间,这天枢星君便无缘无故,跑到御花园来打丁香,求上仙主持公道。”
侍女对虞美人说:“虞美人仙子,我也没有主持公道的权力,我会如实禀明天妃,让娘娘定夺,放心、天妃定会给仙子们一个说法。”
这天妃素来与天后不睦,看到天枢受天后指示,天天有意无意打压这帮花仙,心里很是不服,今天正好给他们解了围。想来自己与花族公主交好,如今她不在,自己主动护佑起小花仙们,天君那里自然无可厚非。
天妃看着丁香那张清秀的脸,如今红肿的让人都觉得生疼,她吩让侍女拿来天君为自己特制消肿止痛膏给丁香敷脸,并吩咐一众散去。虞美人走到丁香面前,她轻轻托起丁香的下巴:“疼吗?”丁香眼泪汪汪点点头。
虞美人花取来消肿止痛膏,轻轻给丁香涂脸上,她狠狠道:“天枢这个狗东西,此仇不报,我虞美人决不罢休。”
丁香看到虞美人气得咬牙切齿劝慰道:“天枢有天后撑腰,咱们暂且忍一忍,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,来日方长嘛?我看他们能得意几时?”
御花园那边一番狼烟西起,对韦陀心心念念的昙花浑然不觉,她满心满眼期盼着韦陀出现,心里藏着爱的人,大致看什么都是美景良辰。这一隅方寸间风光旖旎,余晖映照在湖面上,各种花儿的点缀使得湖面色彩斑斓,仿佛一幅绚丽多彩的画面。
沉醉在时光盛宠里的昙花,看到韦陀走到自己对面,昙花抬头,假装偶遇:“咦!你居然也在这里?”“奉公主之命,照看花仙们,自然不敢怠怠。”韦陀不好意思说出自己是尾随她而至。
昙花眼睛里星星闪闪发光,绚丽出一片璀璨夺目,首首看向他,首到眸子落入山长水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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