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，陈曦就醒了。宿舍的窗户对着弄堂的后墙，连一丝晨光都透不进来，只有墙根下的青苔泛着冷幽幽的绿。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，屏幕亮着——昨晚晓棠姐给她转了三千块，备注是“小宇学费，不急还”。指尖划过那行字，陈曦的鼻子又酸了，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，索性披上衣裳，悄悄走到宿舍门口，想等晓棠姐开门时，跟她再说声谢谢。
弄堂里静得很，只有早起的麻雀在老槐树上叫，露水打在石板路上，踩上去能沾湿鞋底。陈曦靠在墙角，远远看着工坊的方向——晓棠姐的身影很快出现了，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，手里提着个布袋子，应该是给赵阿婆买的早点。 晓棠走到工坊门口，伸手去推木门时，指尖突然顿住了。
陈曦心里咯噔一下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——工坊的木门上、旁边的墙面上，贴满了白色的纸条，有的用马克笔写，有的用圆珠笔涂，字迹歪歪扭扭，却透着刺人的恶意：“假公益真自私，护着偷东西的人”“晓棠就是想当英雄，不管我们死活”“拿着我们的信任当傻子，赶紧滚出梅芳弄”。 风一吹，几张没贴牢的纸条飘下来，落在晓棠脚边。她弯腰去捡，指尖捏着纸条的边角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陈曦看着她的背影，突然觉得很难受——昨天李婶传的话，还是变成了扎人的刀子，而这一切的源头，都是自己。她想冲过去帮忙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，怎么也挪不动。 “棠丫头，这是咋了？”赵阿婆的声音突然传来。陈曦回头，看到阿婆拄着拐杖，慢慢从巷口挪过来，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棉袍，手里攥着个暖水袋。阿婆走到工坊门口，看到满墙的纸条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，“这些人咋能这么说话！他们忘了你帮王伯孙子找学校，忘了你帮李婶改衣服，忘了你免费帮大家修东西了？” 赵阿婆说着，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刀片，是平时拆快递用的，慢慢走过去，帮晓棠撕墙上的纸条。
“阿婆帮你撕，别往心里去。”阿婆的手有点抖，刀片划开纸条时，偶尔会蹭到墙面，留下浅浅的印子，“咱们梅芳弄的人，不能听风就是雨。谁还没个难的时候？曦丫头是被人逼的，你护着她，是对的。” 晓棠没说话，只是加快了撕纸条的动作。
阳光慢慢爬上来，照在她脸上，陈曦能看到她眼角的红——晓棠姐从来没在人前掉过眼泪，就算被居民围攻，就算沈总误会她，她都没哭过，可现在，她的肩膀在轻轻发抖。 “你们在干什么！” 突然响起的吼声吓了陈曦一跳。她抬头，看到王伯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废品袋，快步走了过来，袋子里的塑料瓶碰撞着，发出“哗啦哗啦”的响。
王伯的脸涨得通红，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，眼睛死死盯着晓棠和赵阿婆，像是要喷火。 “王伯，您别激动，这就是些误会……”晓棠赶紧站起来，想解释。 “误会？”王伯猛地把废品袋摔在地上，塑料瓶滚了一地，“她偷了处方本，你还护着她，这叫误会？你就是想拖着不拆迁，耽误我孙子上学，耽误大家拿补偿款！”
赵阿婆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，挡在晓棠前面：“老王，你这话不对！晓棠不是那样的人，她昨天还帮你打听公立学校的事，你怎么能这么说她？” “老糊涂了！”王伯突然冲过来，伸手就推了赵阿婆一把。阿婆年纪大了，本来就站不稳，被他这么一推，身体猛地往后倒，“咚”的一声，摔在石板路上。暖水袋掉在地上，热水洒出来，在地上晕开一圈湿痕。
“阿婆！”晓棠疯了似的冲过去，蹲在地上扶赵阿婆，“您怎么样？有没有摔疼？” 赵阿婆的手肘磕在石板上，棉袍的袖子被磨破了，渗出血来，染红了灰色的布料。她疼得皱紧眉头，却还想着劝架：“别打……别打了，都是街坊……” “王伯！你凭什么推阿婆！”晓棠猛地站起来，眼睛通红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老槐树下的向阳窗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盯着王伯，声音带着她从未有过的激动，“阿婆从来没害过任何人！她帮你带孙子，帮你缝补衣服，你怎么能对她动手！你孙子上学的事，我一首在帮你跑，补偿款的事，我一首在跟开发商谈，你看不到吗？你只看到别人说的闲话，只看到自己的难处，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委屈！”
王伯被晓棠的气势吓了一跳，随即又梗着脖子喊：“我委屈？我孙子要是因为拆迁晚了上不了学，我更委屈！你说你跟开发商谈，谈出什么了？补偿款一分没涨，还让大家跟着你受气！你就是自私！” 王伯说着，伸手想去推晓棠。
陈曦吓得尖叫起来：“别碰晓棠姐！”可己经晚了，王伯的手己经碰到了晓棠的胳膊。晓棠像是被激怒的小兽，一把抓住王伯的胳膊，两人扭打在一起——晓棠的力气不大，却抓得很紧；王伯年纪大了，动作却很凶，偶尔会碰到晓棠的脸。
“别打了！都住手！”老木匠孙师傅的声音传来。他提着工具箱，正好从家里出来，看到这一幕，赶紧冲过来，用力把两人拉开，“有话好好说！打起来像什么样子！阿婆还在地上呢！” 孙师傅把王伯拉到一边，又回头去扶晓棠。
晓棠站在原地，头发乱了，棉袄的扣子也掉了一颗，脸上还沾了点灰尘，却没顾上擦——她快步走到赵阿婆身边，小心翼翼地扶起她，看到阿婆手肘上的伤口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 “阿婆，对不起……都是因为我……”晓棠的声音带着哭腔，蹲在地上，肩膀一抽一抽的，“我以为只要我好好帮大家，只要我守住弄堂的情分，大家就会理解我。可我错了……只靠情怀，根本守不住大家，根本挡不住那些闲话，根本斗不过开发商的算计……”
陈曦再也忍不住，快步冲过去，站在晓棠身边，眼泪掉得比她还凶：“晓棠姐，对不起！都是我的错！是我偷了处方本，是我让大家误会你，是我害你变成这样！你骂我吧，你打我吧，别再自己扛着了！” 赵阿婆伸出没受伤的手，轻轻拍了拍晓棠和陈曦的头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力量：“傻孩子，不哭。不是你们的错。是那些人被急糊涂了，是张磊那个坏东西在背后搞鬼。咱们不怕，阿婆还在，孙师傅还在，还有很多人信你们。”
孙师傅也走过来，蹲在地上，从工具箱里拿出碘伏和纱布，帮赵阿婆处理手肘的伤口：“阿婆说得对。晓棠，你别灰心。王伯也是急昏了头，他不是真的想害你。至于那些纸条，咱们撕了就好，日子还得过，记忆展还得办。”
王伯站在旁边，看着赵阿婆渗血的手肘，看着晓棠通红的眼睛，看着陈曦愧疚的样子，脸上的怒气慢慢退了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神色。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没说出口，只是弯腰，默默捡起地上的塑料瓶，放进废品袋里。
风又吹过来，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，像是在叹气。晓棠慢慢站起来，擦了擦眼泪，看着身边的赵阿婆、孙师傅，还有哭得抽噎的陈曦，心里突然有了点力气——就算很难，就算有很多误会，就算有人不理解，可还有人信她，还有人陪着她，这就够了。
她转头看向王伯的背影，轻声说：“王伯，您孙子上学的资料，我今天就能帮您弄好。补偿款的事，我还会跟开发商谈。我不会让您失望的。” 王伯的背影顿了一下，没回头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很轻，却足够让晓棠听到。
陈曦看着晓棠姐的侧脸，突然觉得，晓棠姐就像弄堂里的老槐树，就算经历风雨，就算有枝桠折断，也会一首站在那里，守护着这片土地，守护着这里的人。 而她自己，也不能再懦弱下去了。她要帮晓棠姐，要把张磊的阴谋说出来，要让大家知道真相——就算她只是个外地来的小姑娘，就算她没什么本事，她也要守住自己的良心，守住晓棠姐给她的温暖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8SKR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