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没散尽,东宫小厨房的烟囱就冒起了青烟。
沈冰之刚走进偏院,就见沈忠拎着食盒从外面回来,脸色沉得能滴出水,食盒盖子捏得泛白。
“小姐,您可算回来了!”沈忠快步上前,压低声音,“刚才去取早膳,我瞧见柳家那厨娘在粥里撒了东西,白色粉末,像是泻药!”
沈冰之握着门帘的手一顿,指尖发凉。柳如眉上次告状不成,竟真敢在膳食里动手——这泻药若是吃下去,轻则腹泻不止,重则在朝堂上出丑,到时候柳家再趁机说她“身虚体弱,难当重任”,户部粮料官的差事怕是要黄。
“食盒给我。”沈冰之接过食盒,掀开一条缝。里面摆着一碗清粥、一碟小菜,粥面泛着油光,看不出异样,却隐约透着股淡淡的苦涩。
她指尖在食盒边缘划过,忽然眼底一亮,转身往内室走:“沈忠,去把我前日从郑府带回的桂花糕取来,再拿个空碗。”
沈忠虽疑惑,却还是快步去取。等他回来时,沈冰之正拿着一根银簪,在粥里搅动。银簪尖儿碰到碗底,发出轻响,她抬头道:“把桂花糕掰碎,放进空碗里,再舀两勺粥浇上去。”
沈忠依言照做,刚把粥浇在桂花糕上,就见糕体慢慢变了色,从米白变成浅褐色。他惊得后退一步:“这……这是真有毒!”
“不是毒,是泻药。”沈冰之放下银簪,冷笑一声,“柳如眉倒不敢下死手,只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,想让我出丑。”
她把变了色的桂花糕倒进食盒,盖紧盖子,“走,跟我去小厨房。”
小厨房里,柳家厨娘王婶正弯腰刷锅,腰间的围裙沾着面粉,见沈冰之进来,她手一抖,刷子“当啷”掉在锅里,转身时脸上堆起假笑:“沈伴读怎么来了?是早膳不合口味吗?”
沈冰之没说话,径首走到灶台边,将食盒往案上一放,“啪”地掀开盖子。变了色的桂花糕露出来,褐色的痕迹像块脏污,刺得人眼疼。“王婶,你在粥里加了什么?”
王婶脸色瞬间惨白,往后缩了缩:“沈伴读这话是什么意思?老奴……老奴没加东西啊!”
“没加?”沈冰之拿起银簪,戳了戳桂花糕,“那你解释解释,为什么用你的粥浇了桂花糕,会变成这样?”她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小太监,声音提高几分,“去把李德全公公请来,就说东宫厨娘在膳食里动手脚,我要当面跟殿下禀明!”
小太监刚要跑,王婶突然扑上来,抓住沈冰之的衣袖,哭喊着:“沈伴读饶命!是老奴糊涂!是柳小姐让老奴加的,她说只要让您腹泻,就给老奴五十两银子!老奴一时贪财,求您别告诉殿下!”
沈冰之用力甩开她的手,衣袖上沾了片面粉。
她嫌恶地拍了拍,语气冰冷:“现在知道求饶了?你往我粥里加东西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后果?”
正说着,李德全匆匆赶来,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。
他瞧见地上哭喊的王婶,又看了看案上变了色的桂花糕,脸色一沉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李公公自己问她。”沈冰之指了指王婶,“她受柳如眉指使,在我早膳里加泻药,想让我出丑。若不是我多了个心眼,今日怕是要在朝堂上丢大脸。”
王婶见李德全来了,哭得更凶,把柳如眉如何指使、如何许给她银子的事全说了出来,连柳家管家偷偷给她送药粉的细节都没落下。李德全越听脸色越差,挥手让侍卫:“把她绑起来,带去暖阁见殿下!”
侍卫上前架起王婶,她还在哭喊着求饶,被拖出小厨房时,声音渐渐远了。李德全转向沈冰之,语气带着歉意:“沈伴读受委屈了,殿下若是知道了,定会给您做主。”
“有劳李公公了。”沈冰之弯腰行礼,心里却清楚,这只是开始——柳如眉绝不会因为一个厨娘就善罢甘休。
两人刚走到暖阁门口,就听见里面传来柳如眉的哭声,带着几分刻意的柔弱:“殿下,臣妾真的不知道王婶会做这种事!她只是我家远房亲戚,我不过是让她多照拂沈伴读,没想到她竟会贪财害人,求殿下明察!”
周园的声音带着怒意:“照拂?她都把泻药放进沈伴读的粥里了,你还敢说照拂?柳如眉,你当孤是傻子吗?”
沈冰之和李德全对视一眼,推门进去
。柳如眉穿着粉色襦裙,跪在地上,发髻散乱,脸上挂着泪痕,见沈冰之进来,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,又很快掩去,哭喊道:“沈伴读,你快帮我跟殿下解释,我真的不知道!”
沈冰之没看她,径首走到周园面前,躬身行礼:“殿下,臣己经让李公公把王婶带来了,她招认是受柳小姐指使,还说柳小姐许给她五十两银子。”
周园看向门口,侍卫押着王婶走进来。王婶一见到柳如眉,立刻喊道:“柳小姐!您快跟殿下求求情,是您让老奴加的泻药,您说只要让沈伴读腹泻就成,老奴都是按您说的做的!”
柳如眉脸色煞白,尖叫道:“你胡说!我什么时候让你加泻药了?你别血口喷人!”
“老奴没有胡说!”王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,里面裹着几两银子,“这是您让管家给我的定钱,说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!您还说,若是被发现了,就说是老奴自己的主意,跟您没关系!”
侍卫把布包呈给周园,他打开一看,里面的银子上还刻着柳家银庄的印记。周园气得把布包往地上一摔,银子滚了一地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“柳如眉!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柳如眉瘫坐在地上,眼泪流得更凶,却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。周园站起身,指着门口:“来人!把柳如眉带回她的院子,禁足三个月!没有孤的命令,不准她踏出院子一步!”
侍卫上前架起柳如眉,她还在哭喊着“殿下饶命”,被拖出去时,眼神死死盯着沈冰之,像要喷出火来。
暖阁里终于安静下来,周园看着地上的银子,脸色依旧难看。
“殿下息怒。”沈冰之躬身道,“柳小姐或许只是一时糊涂,并非有意要害臣。”
周园转头看她,语气缓和了些:“你倒是大度。
可她屡次三番针对你,这次更是在膳食里动手脚,若不是你发现得早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他顿了顿,走到沈冰之面前,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,“你手臂的伤还没好,又受了这惊吓,今日就别去户部了,在偏院好好休息。”
“多谢殿下关心。”沈冰之心里松了口气,知道周园这是彻底信了她的话,对柳如眉也生了厌弃。
从暖阁出来,沈忠迎上来,脸上带着喜色:“小姐,您成功了!柳如眉被禁足了,王婶也被押下去了!”
“别高兴得太早。”沈冰之摇摇头,“柳如眉虽然被禁足,但柳侍郎还在朝堂上,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。”
她抬头看向远处柳如眉的院子,隐约能看见侍卫守在门口,“咱们得尽快拿到柳侍郎贪腐的证据,才能彻底扳倒柳家。”
正说着,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,手里拿着一封信:“沈伴读,郑府派人送来的信,说是郑小姐让您务必尽快看完。”
沈冰之接过信,拆开一看,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:“柳侍郎近日与盐商往来频繁,似在密谋转移赃银,城西 仓库有异常。”
她握紧信纸,眼底闪过一丝锐光。柳侍郎果然有问题!
盐税是朝廷的重要收入,若是能抓到他贪腐的证据,不仅能扳倒柳家,还能为周园赢得“整顿吏治”的美名,稳固储君之位。
“沈忠,”沈冰之转身,语气坚定,“你去查一下城西的仓库,尤其是靠近盐场的那几间,看看柳侍郎的人最近有没有去过。
另外,去跟郑府的人说,多谢郑小姐的消息,我这边有进展了会立刻通知她。”
沈忠点头应下,快步离开。沈冰之站在廊下,望着晨雾散去的天空,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落在地上,像铺了一层碎金。
她知道,扳倒柳家的机会来了,而这一次,她绝不会让柳家再有翻身的可能。
只是她没注意到,不远处的回廊拐角,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的人影一闪而过——那是周园派去监视柳家的暗卫,此刻正往暖阁走去,要把刚才沈冰之与小太监接触的场景,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周园。
暖阁里,周园听完暗卫的汇报,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,眼神深沉。他拿起桌上的信纸——那是柳如眉告状时递上来的“证据”,上面还留着淡淡的墨香。
他忽然想起前日沈冰之拟定的粮草章程,里面提到要严查盐税的收支,当时他只觉得是例行公事,如今想来,怕是早有预谋。
“这个沈冰之,到底藏着多少秘密?”周园低声自语,指尖划过信纸,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有疑惑,有欣赏,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。
而这场围绕东宫的博弈,也在不知不觉中,朝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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