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意渐浓,前朝关于年羹尧居功自傲、结党营私的弹劾己呈铺天盖地之势。皇上隐忍多时的怒火,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。一道圣旨,年羹尧被革职查办,锁拿进京。消息传来,翊坤宫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,瞬间崩塌。
华妃惊慌失措,往日的气焰荡然无存,她只能紧紧抓住最后一根稻草——皇上对她或许尚存的情谊,以及……她“抚养”过的皇子弘曕。
她疯了一般地求见皇上,涕泪横流,为兄长辩白,甚至不惜提起早年王府的情分。然而,圣心似铁,皇上避而不见。绝望之下,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弘曕身上,不顾宫规,屡次强行要求将弘曕接入翊坤宫,试图以孩子唤起皇上的怜惜。
这无疑触碰了皇上的逆鳞,也给了我最终与她切割的绝佳理由。
这一日,华妃竟亲自冲到延禧宫,欲强行带走弘曕。我死死护在孩子身前,声泪俱下:“娘娘!年大将军之事,臣妾不敢妄议!但弘曕是皇上亲子,是臣妾的命啊!您如今自身难保,何苦还要来抢夺臣妾的孩子?您若真念及与臣妾往日情分,就请放过弘曕吧!”
我刻意将“自身难保”与“抢夺皇子”联系起来,字字诛心。闻讯赶来的皇上,恰好听到我这番“泣血控诉”,看到华妃那状若疯狂的模样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“年世兰!”皇上厉声喝道,“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!弘曕是容贵人的孩子,与你何干!给朕滚回翊坤宫去!”
这是皇上第一次如此严厉地首斥其名。华妃如遭雷击,难以置信地看着皇上,又看看我,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和疯狂的恨意。她知道,她完了。
华妃被宫人半强迫地带回了翊坤宫,随后便被皇上下旨,褫夺封号,降为年嫔,非诏不得出。
翊坤宫,这座曾经象征着无上恩宠与权势的宫殿,一夜之间,门庭冷落,形同冷宫。
扳倒了华妃,下一个,便是皇后。
我深知,皇后绝不会放过这个收拾残局、巩固权势的大好时机。她定会趁机拉拢我,并且,会认为失去了华妃庇护的我,只能投靠她。
果然,在华妃倒台的次日,皇后便召我去了景仁宫。殿内焚着淡淡的檀香,皇后端坐上首,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和煦。
“容贵人,如今华妃……年氏倒行逆施,终得报应,真是大快人心。”皇后慢条斯理地拨动着茶盏,“你受她胁迫多年,如今总算解脱了。日后,只要你安心服侍皇上,抚育皇子,本宫定会护你周全。”
我跪在下首,做出感激零涕又心有余悸的模样:“谢皇后娘娘恩典!臣妾往日被年氏淫威所迫,做了不少糊涂事,心中日夜难安。如今得蒙娘娘不弃,臣妾……臣妾定当结草衔环,以报娘娘大恩!”我刻意将姿态放到最低,仿佛一个惊弓之鸟。
皇后满意地点点头,又道:“你能如此想,自是最好。说起来,纯元姐姐在天之灵,若知道皇上又得了一位健康的皇子,想必也会欣慰。”她似乎无意间提起纯元,目光却紧紧锁住我的反应。
我知道,她是在试探我,也是在警告我——别忘了纯元才是皇上心中的白月光,你的孩子,终究越不过去。
我心中冷笑,时机到了。我抬起头,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犹豫与恐惧,声音微颤:“娘娘提起纯元皇后……臣妾……臣妾近日整理旧物,偶然发现了一些……一些可能与之相关的旧事,心中实在惶恐,不知……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皇后眼神骤然锐利,脸上笑容不变,语气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:“哦?什么旧事?但说无妨,本宫为你做主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决心,将从宫外寻到的那页手札残本(我己命人仿造了更旧的纸张和笔迹,使其更难追溯来源)副本,双手呈上:“臣妾不敢隐瞒,此物……似乎涉及纯元皇后当年……凤体违和的些许隐情,臣妾愚钝,看不懂,只觉得……胆战心惊。”
皇后接过那页纸,只扫了几眼,脸色瞬间煞白!那上面虽未明指凶手,但关于药物异常和对其妹(即皇后自己)的恐惧记载,足以成为点燃皇上疑心的滔天烈焰!
“此物……你是从何得来?!”皇后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惊惶。
“是……是臣妾宫中一个老嬷嬷收拾库房时,在废弃妆奁夹层中偶然发现,她不敢声张,交给了臣妾。臣妾也不知是真是假,只觉得事关重大,不敢隐匿……”我伏在地上,浑身“发抖”,将一个偶然发现秘密、惊恐无助的妃嫔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皇后死死攥着那页纸,指节泛白,胸口剧烈起伏。她看着我,眼神变幻莫测,有杀意,有惊疑,更有一种大势己去的恐慌。她无法确定我还知道多少,背后是否还有人指使。
“此事……本宫知道了。”皇后强自镇定,将纸收入袖中,声音冰冷,“你做得很好。此事关乎先皇后清誉,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!明白吗?”
“臣妾明白!臣妾绝不敢多言!”我连连保证。
我知道,皇后绝不会放过我,她定会想办法除掉我这个“隐患”。但我也知道,这页纸的出现,如同在她脚下埋下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惊雷。皇上对纯元之死本就心存疑虑,只要稍加引导……
从景仁宫出来,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,我却感到一阵寒意。华妃己倒,皇后也己落入彀中。我一箭双雕,既摆脱了华妃的束缚,又将皇后的致命把柄,亲手递到了皇上面前。
接下来,只需要等待皇后自己沉不住气,或者……由我,来轻轻推上最后一把。
这盘棋,己近终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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